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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父子二人单独聊天的同时,老宦官严松鱼也走到了枇杷院外。
“我要一间客房。”
他对老管家徐二虎直言道。
尽管徐二虎是第一个见到严松鱼并把他领入拒北王卧房的,可直到见到对方一脸淡然地从房间里走出,他那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落地。
严公公来的那么及时,王爷应是没什么大碍了吧?
不得不承认,京城那一位对王爷可真是倚重啊,不但每年都让严公公送来一粒九转金丹,今年更是在王爷病危之际送来了第二粒。
如此君臣,简直让人感慨。
至于严松鱼要在王府住下……
人家千里迢迢赶来救了王爷一命,事后驻留王府、休憩几日也是应该的。
反正王府那么大,每个院子里都有闲置的空房,多住一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事。
“客房早已备下,老奴这就领严公公前去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
严松鱼拒绝了徐二虎本人的带路,反而指名道姓地问道:
“你家四公子身边是不是有个丫鬟叫立春?”
听到“立春”二字,徐二虎内心不禁多了一抹疑虑,脸上却不动声色道:
“紫烟院是有那么一个叫立春的丫鬟。”
“只是……”
“那丫头一直待在紫烟院,不常去王府的其他地方,公公是如何认得的?”
徐二虎这一番话暗藏试探。
可严松鱼却不露丝毫破绽:
“方才在房内,拒北王要四公子脱下靴子让老夫换上,四公子不肯,说他的靴子是个名叫立春的丫鬟亲手缝制,送人了无法交代。”
“老夫就想看看,究竟是什么样的丫鬟,竟能让四公子如此又爱又怕。”
“……”
为了一个丫鬟得罪一位深受皇帝信任的大宦官?
简直荒唐!
徐二虎内心对姜青玉的失望又多了几分。
换作是二公子姜青剑,怕不是会把靴子连同那个丫鬟一起送给严松鱼,以此来换取一份善缘吧?
他暗叹一声,想要帮姜青玉弥补一二,于是辩解道:
“严公公,四公子自幼便把自己关在紫烟院里,不与外人接触,所以有点不懂事,若有冒犯……”
不料严松鱼却打断道:
“冒犯?”
“哪有什么冒犯?”
“老夫倒是觉得四公子是个妙人,啧啧,不爱江山爱美人,这一点倒是不像王爷。”
“对了,让那个叫立春的丫鬟来为老夫带路吧,这几日老夫便在紫烟院住下了。”
徐二虎微微一怔。
住在紫烟院做什么?
莫非严公公也怀疑四公子一直在藏拙?
尽管心有疑虑,可他仍然是把正在院门外等候的立春唤了过来,并介绍道:
“立春丫头,这一位是京城来的严公公,你先带大人去紫烟院住下,并负责照顾他的起居饮食。”
“记着,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,千万不可怠慢,否则我定有责罚!”
立春低着头颅,表露出一副恭敬拘束的仪态,弯腰行礼道:
“奴婢见过严大人。”
谁也没有见到,在立春行礼的瞬间,严松鱼也不可微查地低了一下头。
他不吝夸赞道:
“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女子,怪不得能让四公子如此宠爱,老夫本来还诧异四公子为何会甘愿十几年不出紫烟院一步,今日才发现原是金屋藏娇了。”
立春立即羞红了脸:
“大人,我家公子从不对丫鬟做什么的。”
嘴上说是如此,可她脸上久久不消的红晕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。
严松鱼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容:
“走吧丫头,我去紫烟院是做客的,对你家公子可没什么恶意。”
立春低头道:
“紫烟院有大人做客,实属蓬荜生辉。”
“只是……”
“紫烟院在王府偏僻的位置,可能要多走几步路,请大人见谅。”
说罢,立春便开始在前头带路。
严松鱼紧随其后。
枇杷院外,上百位披甲持刀的侍卫目不斜视,让开了一条宽敞的路,以供二人通过。
徐二虎瞥了一眼二人的背影,内心却充满了忧虑。
他可一直记得,十二年前,京城那一位贵人来王府带走大夫人和长公子的时候,一同来的还有个十一岁的丫头,那位贵人本想把四公子也一并带去京城,所幸四公子当时身子骨弱,受不得舟车劳顿的苦,这才躲过了一劫。
但那个丫头却被贵人留了下来。
留在了紫烟院,一留便是十二年,被四公子取名立春。
王府中知晓此事的人不多,只有拒北王夫妇、徐二虎等寥寥几人,而且这群人对此也是三缄其口,连二公子姜青剑都不曾告诉。
徐二虎有点担心。
今日大宦官严松鱼偏偏指名要立春带路去紫烟院,是不是预示着皇室接下来要对王府有所动作了?
……
一路上,严松鱼和丫鬟立春一直都在王府暗卫的密切注视下,二人说话很少,聊的也只是一些介绍风景之类的话。
半晌后,二人抵达紫烟院,走进了一间干净的客房。
紫烟院一直无人往来,原有的客房便一直闲置,后来姜青玉心疼丫鬟每日打扫,便索性命人撤去了屋内的陈设。
可当立春推开门的时候,却发现不但屋内已经有人清扫过了,而且也重新摆上了桌椅床榻。
“定是徐二虎的手笔。”
她小声嘀咕道。
估计早在你严松鱼开口要在紫烟院住下的时候,徐二虎就悄悄命人来布置这一切了。
对于立春肆无忌惮地直呼老管家的名讳,严松鱼只是一笑置之。
他弯腰抚摸着床上的被褥,背对着丫鬟,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:
“立春姑娘,你喜欢紫烟院么?”
这一次立春开口的时候并没有低头,反而挺直了背脊,微微抬头,以一种俯瞰的目光盯着严松鱼:
“紫烟院有花有鱼,不愁吃穿,公子待我也很好,我很喜欢。”
“但严公公,再好的地方待久了也是会腻的。”
严松鱼转身,对着立春微微垂头,言语中有几分恭敬:
“老奴这一次便是来接姑娘回京的。”
“回京……”
对于严松鱼的恭敬,立春将其视为理所当然,并自嘲一笑:
“说得好听,我猜那位是想再换一种方式榨干我的剩余价值吧?”
她对自己的命运有着很清晰的认知,自己天生就是那人用来巩固皇权的工具。
严松鱼如实道:
“陛下想将姑娘许配给范喻。”
立春面无表情,看不出是悲是喜:
“范喻?”
“是稷下学宫的那个范喻么?”
严松鱼点头道:
“正是那个今年三月顿悟先天,一朝登顶楚国公子榜的范喻!”
“此人一表人才,是楚国诸多青年才俊中的翘楚,品行才学都足以配得上姑娘。”
“姑娘以后和他结为夫妻,也一定会幸福。”
换了一个女人,让她嫁给楚国公子榜排名第一的青年俊杰,十有八九做梦都会笑醒。
可立春不一样。
她不想被人掌控命运,那样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!
于是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直视着严松鱼,固执道:
“严公公,如果我偏不想嫁呢?”
“唉……”
严松鱼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口气:
“那……”
“老奴便只能遵照陛下的命令,壮着胆子冒犯一次姑娘了。”
言罢,他抬起右手。
朝着立春如白玉般嫩滑的脸庞狠狠扇了一巴掌。
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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