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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二十日。
御史中丞孙伏伽略有些不满的看着一旁懒懒散散的李善,虽然是同年,而且还有些来往,但孙伏伽向来性情端谨,最是看不惯李善的懒散……御史台那么多份弹劾魏嗣王的奏折,至少一半多都是他的手笔。
不过萧瑀虽然也严厉刻板,但却是个聪明人,他与隋唐两朝三任帝王都是姻亲,几起几落,不可能不识趣。
面前这位魏嗣王只要不再沾染兵权,以秦王的心胸,将来必是朝中数的出来的重臣,更别说即使是在这一朝,去年仁寿宫,今岁仁智宫,两度救驾……如果秦王登基,那都能算四次了。
李善觉得有些无聊,长时间的谋划,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了,最终有什么样的结局很难说,但至少李渊、李世民活了下来,这就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。
只要能勾出封伦,那至少能保得住尔朱焕这个舅父……不过关于自己与尔朱焕之间的关系,李善还没想好,他不希望将来很长很长的时间,尔朱焕与母亲不能兄妹相认,但怎么揭露这层关系,却要很讲究技巧。
正想着呢,外间的范十一疾步入内,瞥了眼地上的中年人,附耳在李善嘴边说了几句。
萧瑀停下了问话,转头看见李善脸上有诧异、恍然、疑惑各种神色先后呈现。
下一刻,李善表演火力全开,收敛笑容,接过孙伏伽身边文员递来的誊抄看了几眼,随即视线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坊州司库参军周舫的身上。
“乱民作乱,是因盗匪洗劫村落。”李善丢下纸张,“但更是因为宜君仓空空如也。”
“杨文干并东宫属官已然招供,坊州刺史杨文干于坊州以宜君仓养私军,心怀不轨,但宜君仓乃是关内道最靠近京兆的粮仓,储备粮米颇多。”
“杨文干不过也就养了一千左右的私军,剩下的粮米呢?”
“你若不开口,必然族诛,说不定还要连累母族、妻族……”李善转头问:“此人母族、妻族?”
萧瑀神色微动,“此人母族倒是庶民,但妻子乃出自渤海封氏。”
“渤海封氏?”李善作讶然状,“封相?”
萧瑀微微点头,可以说这一次的仁智宫事件,将几乎所有的宰辅都卷了进来,杨恭仁、陈叔达、裴寂、裴世矩都跑不掉,萧瑀也被指令协助李善审问,唯独封伦没有被卷进来。
更重要的是,封伦兼任天策府司马,是秦王一脉的中坚力量,也是除了李世民之外,职位最高的一个。
李善咂咂嘴,“罢了,渤海封氏……那只能是你周家了,已然发文去河东,搜捕你一家老小。”
跪在下面的周舫瑟瑟发抖,李善用推心置腹的口吻说:“说吧,其实已经有人招供了。”
周舫身子抖了抖,李善继续道:“孤没骗你,杜楚客已然承认,玉壶春酒肆的粮米大都来自宜君仓。”
“什么?!”萧瑀脸色大变,不由得起身道:“殿下可查证确凿?”
萧瑀的妻子是前隋独孤皇后的侄女,李渊的母亲与独孤皇后的姐妹,算下来,萧瑀的妻子与李渊是姑表兄妹。
所以在宰辅中,除了裴寂之外,就属萧瑀与李渊的关系最为亲密,很清楚李渊的心思……这次将帽子扣在太子还是齐王头上,这是无所谓的,但最好将二郎李世民给摘出去,然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废太子,让秦王入主东宫。
从武德四年至今五年多了,这场夺嫡让李渊也是心神俱疲,他希望国家、朝政能迅速的稳定下来。
在这个时候,魏嗣王李怀仁却似乎有意攀扯秦王……杜楚客无所谓,但其叔父杜淹却是天策府的属官,而且还是杜凤举举告太子谋反的幕后主使,现在却与宜君仓扯上了关系。
与宜君仓扯上干系,那就很可能会顺带着关联上养私兵谋逆的杨文干。
越往里面想,萧瑀脸色就越难看,跪在下面的坊州司库参军周舫还是封伦的族婿,同样也与秦王扯上了干系。
萧瑀冷冷的看着李善,“若无实证,殿下不可乱言。”
孙伏伽也不吭声了,这里面的水太浑了,自己还是不趟的好。
“还请萧相息怒。”李善笑吟吟的解释道:“其实前几日抵仁智宫,听诸位同僚尽叙经过,晚辈就有所揣测。”
“不论其他,这场民乱必然不是预计之内的。”
孙伏伽微微点头,萧瑀也心里赞同,因为这场民乱虽然使的齐王李元吉临时带走了一半守军的兵力,直接导致了凤凰谷被攻破,翠微殿险些被攻破,但谁都无法确定李渊会指派在历次战事中并没有杰出表现,反而屡屡犯蠢的李元吉领军。
如果是尉迟恭、苏定方、段志玄这些名将,杨文干还有起兵的胆量吗?
“宜君仓内如果粮米充足,那杨文干养的私兵也不至于去洗劫村落,引发民变了。”李善侃侃而谈道:“那么多粮米去了哪儿?”
“这不重要!”萧瑀毫不客气的说:“陛下命你查清叛乱由来,坊州属官私卖粮米,当另外处置。”
李善一摊手,“晚辈是因为杜凤举举告太子谋反,才上禀陛下,传召杜淹、杜楚客。”
“谁知道杜楚客抵达仁智宫后,初初一问,就提及玉壶春酒肆粮米出自宜君仓……难道让晚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?”
“萧相别忘了……”李善说着冲一旁的宫人努努嘴。
每场审问,对每个人的审问,李善特地从李渊身边借了近侍来誊抄以备,换句话说,审问杜楚客……也是有誊抄记录的。
萧瑀脸有些发黑,视线转向范十一,“何人问杜楚客?”
“霍国公、殿中监并吏部员外郎凌公。”范十一瞄了眼李善,心想这次倒是运气不错。
的确运气不错,柴绍、苏制都是李渊的嫡系,但也带上了李世民的心腹……正好选中的是凌敬。
在凌敬轻描淡写的威胁中,杜楚客一股脑将所有的事都倒了出来……本来李善是准备从周舫这个司库参军着手的。
“拿来!”
片刻之后,看完记录的萧瑀脸更黑了,会不会关系到秦王不好说,但杜淹算是跑不掉了……这位京兆杜氏子弟,到底充当了个什么样的角色?
萧瑀陷入这样的深思……而李善如果知道,会直截了当的告诉对方,杜淹那就是面堵风的墙啊!
封伦特地将杜淹给牵扯进来,最后又使杜淹找了个人去举告太子谋反……无非就是想乱中取利。
杨文干谋反,那太子是跑不掉了,而杜淹给牵扯进去,那秦王八成也是跑不掉了的……他封伦却是没什么责任的,杜淹想赚钱,我只不过帮忙而已,杜淹举告太子谋反,我在后面怂恿,当然是为了秦王能尽快入主东宫啊。
李善又恢复了懒散的模样,心想已经将杜淹牵扯进来了,接下来就要看杜淹肯不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。
一边想着,李善一边瞥着萧瑀,这个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李世民那边,有凌敬敲边鼓,想必李世民很快就会疑心……凌敬已经私下提及,这位秦王殿下在七月十五日就有些心疑封伦、杜淹了。
很抱歉,这段时间实在没空码字,而且也卡文,前面埋下的线索都要一一对应,但肯定不会太监的,收尾还有一段时间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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