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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气愈发冷了,李善有点怀疑自己对阿史那社尔那番话不是胡扯,真的是一年冷过一年,去年明明没这么冷的。
裹着厚重皮袄的李善呆坐在椅子上,搬着手指算,小冰河时期,记得封建时代之前有一次,不知道是商还是周,东汉末年到三国西晋肯定是一次,唐末五代是一次,明末是一次,好像一共就这四次……
不过史书上也说的很清楚,突厥败亡,是有天气原因的,草原寒冷,牛羊马匹冻毙,大面积饥荒,再加上唐军精骑在大雪天的突袭……
欲将轻骑逐,大雪满弓刀……李善突然想起了这句诗,好像是唐中期的边塞诗,如果这一世苏定方还有这番经历,这首诗倒是能用得上的。
这几日,李善看似在温习,实则脑子里在盘算三件事。
其一,怎么赚钱。
其二,天太冷了!
其三,到底用什么诗?!
翻了翻手边的诗集,李善随手丢开,这个时代还没有雕版印刷术,公开的诗集出版几乎没有,他想搜集诗集,来判断脑海中的存货到底有没有出现……难度有点大。
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,李善从房遗直送来的一本诗集中发现,“蝉噪林逾静,鸟鸣山更幽。”是五代南梁琅琊王氏族人王籍的作品。
啧啧,好险啊!
外面闹哄哄的一片,李善精神一阵,将皮袄裹了裹,带着小蛮就往前面去了,温习……真的没必要,填空题基本都有把握,释义大都也凑合的过去。
房遗直、宇文士及都说过,进士科……主要就是看你杂项,也就是诗文的水平。
大门右侧,原本的炊房已经完全变了个样,二十多人正在旁观两个妇人正在烧火做饭。
呃,主要看的不是做饭,而是两个妇人正在使用的土灶。
这是李善画了图纸,又详细解释,从村中找了两个泥瓦匠,正好齐老六也能帮把手。
李善早就不耐烦这个时代的灶台了,太简陋,而且不通风,没有烟囱,太不习惯,之前没什么时间,而且上半年村中忙着农活,人手也不足,这时候倒是有空,而且人手也够。
这种土灶,李善用了很多年,从五六岁开始就要蹲在后面烧火,太熟悉了,甚至还曾经亲眼看村中匠人砌起来,很快就弄出个差不多的。
只是前世有砖头,这一世……李善琢磨要不要弄个砖厂,那玩意销路肯定不错,也有一定的技术难度。
前天灶台就搭好了,今天才能用,李善试过,之前王仁表送来的几个铁锅都刚好能嵌进去,手艺还真不错。
朱玮好奇的看着土灶,“大郎居然连这都懂……”
“略懂略懂。”李善打了个哈哈,“下面烧柴火,一个灶台一个柴火堆。”
“烟气从这通道上去?”
“嗯,烟囱飘上去,炊房清爽多了。”
“下面为什么两层?”
李善笑道:“上面一层烧柴火,不用了就把炭火往前推,掉到下面一层,再弄出来,正好做个炭盆,用来取暖。”
“倒是设计精巧的很。”马周啧啧两声,“不过得用好铁打制的铁锅。”
一个妇人正在用一个长长的钩子将炭火推到下面,再用一个小巧的铲子将炭火铲到盆中,李善蹲下来烤着火,心想今晚总算要暖和点了。
前世就是这样,每到冬天,爷爷就是用晚上做饭留下的炭火取暖,小小屋子,温暖如春,自己趴在简陋的桌子前做作业……
原本李善是准备直接用煤炭取暖,因为这个时代木炭……挺贵的,李善如今钱这方面有点捉襟见肘,实在用不起。
关中,本就是全国煤炭最集中的地方,李善还特地打听过,巨鹿魏氏的魏收……魏征的族叔,编纂的《魏书》中提到过,关中土燃,无火而烟气大起,方数十里,月余不灭。
典型的地下煤炭自燃啊。
李善还准备就做这一行了,但想想就作罢,在后世玩这一行都需要密集资金、人力资源,朱家沟实在玩不起这一行,而且如果召集人手过多,来个几千上万人都不算多,说不定哪天一个黑锅就砸下来了。
而且煤炭取暖,好像会二氧化碳中毒,自己倒是不怕,就怕其他人出事,但用木炭取暖是符合这个时代普遍认知的,从土灶下层扫出炭火,烧饭取暖两不误。
而且土灶上李善还特地让人做了个小小的口子,让齐老六打了个小巧的铁壶装进去,烧饭的时候顺带能煮一壶水。
“七伯,今儿就特地来看这灶台?”李善有点奇怪,“待会儿让齐老六他们过去就是。”
“进去说吧。”朱玮叹了口气,将闲散人等都赶走,只带着五六人进了正堂。
正堂比较通风……李善这几日都不肯来,让人将门关上,端了几个炭盆进来,还让人将沙发搬来,才缩着手坐下。
“咳咳,咳咳。”
听见小蛮的咳嗽声,李善转头看去,一个中年汉子在廊下和墨香说着什么,这小妮子平日里侍候母亲,这会儿怎么跑到前院来了?
“那是雷敬,八月定居,是墨香的舅父。”朱玮低声说:“此人有些勇力,但性情圆滑,当时定居的大都是他劝下来的。”
李善一听就明白了,只怕是因为墨香当日在自己身边服侍,雷敬才选择定居……当然,更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。
果然才寒暄了几句,墨香就端着水壶进来,给每人倒了杯热水,然后站在沙发后和小蛮并排。
李善有些惊愕,但视线在对面扫了扫,隐约猜到了什么。
除了马周之外,其他几个人都是村中各类人的代表,朱玮、朱八代表着的是朱家沟老人,雷敬代表的是去年七八月份留下来的难民,王伏宝的侄儿王君昊代表的是苏定方、凌敬那伙人,而齐老六代表的是那几十个降卒。
听着对面七嘴八舌说了一阵,李善突然笑道:“齐老六,后悔了吧?”
“早跟你说过,跟着某来长安,顶多是饿不死,想飞黄腾达,那是白日做梦呢!”
“如今看到朱家沟太寒酸,太落魄,还不后悔?”
适才和朱八争论的齐老六霍然起身,面红耳赤道:“郎君此言太过伤人!”
“我等感郎君大恩,自愿相随,别说是吃糠咽土,就是为郎君而死,亦不后退半步!”
“那今日还争什么呢?”李善叹道:“所谓不争是争,争是不争,夫唯不争,天下莫能与之争。”
对面几人听得稀里糊涂,马周笑骂道:“齐老六,你们本无功劳,还害的怀仁如今难入长安城,与他人相争,本就是落了下乘……但既然随怀仁定居此地,投入门下,怀仁如何会弃之不管呢?”
李善有点烦心,斜斜瞥了眼朱玮,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也捅到我面前来!
难道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要专心温习备考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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