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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第三场,雷音寺陈藏,入场。”
“枭首山小灵虚,入场。”
在妖族雀跃的气氛中,第三场厮斗开始了。
此时的赤龙门凉台上,紫望老道已经不敢多嘴评点,他只是试探性的问道:
“钟老弟,听闻你早年多在寿丘游历,可知道这枭首山的妖族是什么来头?”
钟紫言这时候心头正烦着呢,常自在是赤龙门筑基一辈无可争议的第一人,而经过前两场的观战,明显能知道妖族这次派出的三阶妖修一个比一个凶悍,万一自家那小胖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。
钟紫言顿生了担忧,又不好把心思显露在面儿上,只得简略应付:“我家也是近三十年才留意寿丘众家修真派系,哪里比得过道兄熟知,贵门从七百年前孵立自拘魔宗,想必对寿丘众妖都有深见?”
放眼现场,客位的拓跋南天等三人久居槐山,即便要出门游历,要么北上亟雷山脉去往天雷城,要么南下御魔城出无月沼泽,要么东来晋地,再到濮阳河域,哪可能经常去相隔十多万里的寿丘游逛。
左列末位的章溴老头儿虽然争杀本事没多大,但察言观色,烘托氛围的能力,不是一般的高。
他见场中无人能接话,当即道:“掌门说的是,紫望道兄成名多年,想必年轻时候没少在寿丘游历吧?”
原本这档口各家正忙着观战和筹备斗法呢,赤龙门这一家子上下,也猜不到紫望跑来做什么,但人家毕竟是濮阳河域首屈一指的大商户,也不好冷落。
既然你老头儿想唠嗑,那就让你多唠唠呗,钟紫言心里也觉得章溴是个会接话的。
“哈哈哈,老夫也只是略知一二,这枭首山位居神狐山东北方位,乃是一处四阶极品灵地,早年听说是由五阶妖修灵虚老狼和一只豺妖统领,往前数百年,狼妖部族在寿丘并不出名,今朝也不知怎的,突然成了妖族七大部族的一支。”
寿丘约莫占据东洲五分之一的疆域,幅员辽阔,毗邻东海,其中部族何其多样繁杂,且素来混乱,要想掌握详尽的信息几乎不可能,紫望老道能说出这些信息,其实已经算见多识广了。
赤龙门有自己的军信堂口,这几十年也对整个东洲的风闻和势力做了深度了解,且每年还在积累,章溴作为门中高层,自然是知道不少局面。
“道兄果然博闻强识,可知此时场上那小灵虚实力如何?”
紫望瞅了钟紫言一眼,见钟大掌门正在神游物外,其他人却等着他说话,那也不藏了,苦笑道:“近三十年来,人妖两众大战,狼妖一脉斩杀我人族修士数量位居第二。”
尽管,这些事儿赤龙门早有耳闻,连久居槐山的那三位也略有知悉,但听到这话,众人还是不免沉默。
“先前那熊罴和蛇族妖修归属的部族,实力又如何?”司徒礼问道。
紫望回应:“第一场里,那蛮熊的出处着实没听过,好似凭空冒出这等凶物,而蛇族一脉,排名只在第六。”
司徒礼好不惊讶:“只在第六?”
他原本以为,雷音寺作为北域第一大派,派弟子出场总该是十拿九稳了吧,但听紫望这么一说,心里也开始怀疑了。
凉台屏风后面,宋应星正在记录着文书,忽然问向赤云子:“牧野马林是不是完全被霸占了?”
这本是机密讯息,赤云子盯了宋应星良久,知道这位在门里地位特殊,曾经做过东征的总指挥代行,只能苦涩点了点头:“是。”
王元姬不知道宋师兄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,但赤云子不可能不知道,因为屏风外这几位前辈此时谈论的狼妖部族,正是把牧野马林所有人族修士屠戮干净的第一祸首。
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钟守一略显憎怒:“这一族真是该死,赤清师兄不会放过他们的。”
赤云子叹了口气,“实力相差悬殊,若是冒然去做事,很容易白白送了性命。赤清师弟性格刚烈,黄龙师弟你平日还是多劝劝他罢,待我派日后得势,此番开辟战争尘埃落定,再做计较不迟。”
赤清子作为掌门首徒,赤龙门上下都知道他出生自寿丘牧野马林,奈何如今妖族当道,寿丘大半疆域已经都被妖修霸占了。
场中的斗法很快开始,那陈藏是个中年僧人,白色束装袈裟,手持一杆降魔杵,观战的万千修士并不知道他底细,只知他出生雷音寺。
对面叫做小灵虚的狼族妖修看起来倒没有前两位恐怖,青灰色的鬃毛整洁梳理,身高和陈藏相当,也不过八尺多一点,整个身形已经修炼的只剩下狼头还没有化形。
已经见过那些动辄身长一两丈高的妖修后,对比这次上场的小灵虚,倒显得他气势弱了很多。
但观战台上识货的金丹和人族元婴修士们,却高兴不起来,一个个面色凝重。
赤龙门凉台上,钟紫言终于是开口评点了~
“别看这狼精身形相对矮小,可其劲装黑衣,眸光精悍冷静,显然是已经将真源凝练至三阶极限,横骨早已炼化,智慧不输人族修士的真正妖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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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妖族的认知,这二十年来,整个东洲南域的修士比以前深刻了不知道几十倍。
澹台庆生明亮的声音自他那冰玉裹尸布中传出:“人和妖虽是同源,但人有七窍,天生泥丸,能吐语言,自诞生起只需从婴儿到成年,智慧自能一路增长;而妖却要费力很多,出生起先是没有灵性的兽类,机缘之下成精,如果运气好炼化根骨,才算真正的进入修行行列,冠名为妖。”
“普通妖修的诞生,要经历兽、精、妖三个大阶段的跨越,而我等人族只需要引灵心法,从孩童时就能开始修炼,我看寿丘妖族正是前期修炼艰难,才在这台上显得凶悍难当。”
紫望老道顿时觉悟,“老夫活了四百余年,今朝听澹台老弟这般分析,才知道以前真是小瞧了他们。”
斗法场内,原本以为妖族残忍不可晓喻的陈藏,已经握紧了手中降魔杵准备冲过去打斗,刚跑了两步,却好像见了鬼似的,看到对面那狼头人身的妖修一本正经的拱手行礼:“久闻雷音寺声名,某乃石矶娘娘座下,枭首山小灵虚子,见过陈藏道友。”
这下可把陈藏和尚搞懵了,原本他也是精修佛法多年的筑基修士,此时却尴尬羞愧,只觉得一下子像是失了风度。
“我所修道统来头极大,陈藏道友可要当心了。”
那小灵虚子说罢,也不等陈藏回礼,却是真的闪身而来。
可怜这中年和尚进退失据,只能收了局促和尴尬,小心应战。
小灵虚子所使的伴生兵器叫做啼血爪,这爪乃是他老父亲求高人给他量身炼造,爪套猩红如血,等闲精铁一碰即破,与陈藏的降魔杵对上哐哐作响,刺耳之音响彻场内。
从场外观看,那狼妖说他是有道统师承的,打起架来也颇有章法,这倒是令不少人族修真者高看了几眼,但也仅仅是几眼。
因为这头妖修一开始的操作非常无耻,有点欺负那中年和尚。
两方厮斗了一柱香时间,陈藏见狼妖攻不破他的防御,心里对对方的实力有了基本的估量,便开始转守为攻。
降魔杵长九尺有余,其上金文密布,一个轮转将那狼妖扫出距离,便是大开大合的攻击,却不想以陈藏的速度,根本追赶不上狼妖。
这妖大概率是真的背靠道统修炼,使用的遁术是极其罕见的风遁之术,降魔杵所过之处根本打不着,一逮住空子,狼妖的血爪就往陈藏面上袭,防不胜防。
又过了一柱香时间,天边的日光开始点点露面,清晨时刻即将过去,陈藏见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,便将降魔杵扎根在地,盘膝浮空。
他口中念念有词,无数金光朝四面八方散去,场外人族有见识的修士们便猜到了术法,正是雷音寺大名鼎鼎的【禁色咒】。
“色”在佛门之中有诸多意思,最正的解释是“一切物理空间内的事物”,果不其然,不过片刻,陈藏在场内制造出一块四四方方不到十丈方圆的区域。
狼妖速度大减,所过之处金色壁障内全是他踩出的波纹气浪,持续往外冲了三四次都挣脱不出去。
如今共处一室,没了刚才的辗转腾挪空间,这显然是要肉搏了。
“陈道友倒是好胆量!”小灵虚獠牙终于露了出来,见和尚又拿出一紫金钵盂,愈发警惕。
陈藏步步紧逼,整个双手隐约像是变成了金子,与小灵虚捉对厮杀,啼血爪不时将陈藏的面庞和手臂划出一道道血口,但要害部位始终难以触碰。
而紫金钵盂自陈藏召出后,一直随着他漂浮飞动,正在寻找机会。
也不知斗了几十个回合,陈藏突然露出后背,空荡之间,狼妖以为是个机会,闪步直掠袭击,还没来的及转身却听陈藏道:“落!”
那紫金钵盂一化三丈,重重的扣在狼妖头上,完全将他整个身子收了进去。
“贼和尚!”
狼妖往死里挣扎,奈何那紫金钵盂越变越小,反倒是越挣扎越出不来。
咚咚~
铛~
紫金钵盂像是不受控制四处飞窜,陈藏扎着马步在那儿苦苦控制,大汗淋漓也难以完全压服,见那狼妖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大,陈藏管不了那么多了,他必须得赢下这一场。
只见和尚喷出一口血水,原本锁着四面空间的降魔杵回落手中,而那些金色经文沾了血水后,像是真的活了过来,纷纷串向紫金钵盂,随着二者相辅相成的合作,紫金钵盂内逐渐没了声响,越变越小,直到变作巴掌大小。
陈藏站在原地大呼口气,良久才心情平复,直着身子打个佛礼,朝主持台上的闻万雄道:“阿弥陀佛,小僧幸…”
正当众人以为此局尘埃落定时,陈藏突然面色惊诧,将手中钵盂往远一扔,那钵盂迎风爆炸,陈藏霎时间面如土灰,口吐鲜血。
一头足有两丈长的狼妖本体显露,四腿白玉如虹,爪子却血气环绕寒芒耀眼。
那狼妖现出本体并不托大,破开钵盂的瞬息间,找准了陈藏的位置便猛掠而来,眨眼间三道血印爪气直撕向面如土灰的陈藏,陈藏使出浑身解数防御,半条胳膊直接被切割断落,还有两道血印顺着他的身子自左上到右下切割去,人被重重的掼在地上,胸前两道血痕深可见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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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下认输!”
陈藏顾不得起身,见那狼妖下一击已经蓄力完成,脱口而出认输。
那狼妖爪子最终还是撕了下来,但云层内似乎有化神出手,陈藏身子在前一秒直接被挪移出场。
“本局,枭首山小灵虚,胜!”
小灵虚子走上主持台,遥手随便抽了一块儿地图碎片,巴咋着舔了舔舌头飞出了场内。
而人族这边的几大家门派诸修,各个面色黑沉。
打不过,这就是现实,真真实实的局面,连雷音寺的弟子出场都打不过,头三场人族全输了。
场外,南方最中间的人族议事大观台里,二十多个元婴修士齐聚一堂,拘魔宗最年轻的一位元婴修士阎龙虎,猛的一拍,直接将座椅拍了个稀巴烂。
他瞅了瞅躺在地上的陈藏,恨恨道:
“我早就说过,这一股妖族势力跟山野杂修根本不是一回事儿,若是当年你雷音寺肯派精英来帮着一鼓作气霸占黄鸟宝库,何至于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。”
宽阔的亭堂内,五花和尚正细心的给陈藏疗伤,其余诸派的元婴都默不作声,任由阎龙虎发脾气。
事实上,原本此次开辟战争的主力就是拘魔宗,雷音寺作为北域第一大派,按道理在早期是不需要太关注这场战争的,所以估计当年也确实有应付差事的心思。
谁能想到寿丘的妖众突然间变得这么猛,等众家都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,大战都打了十多年了,此后二十年那纯粹就是上层人物在操弄心机,导致下面的人白白耗费性命,明眼人此时总不能当着头上那些云彩,骂拘魔宗的几位化神老祖都是酒囊饭蛋吧。
“这要是再这么被杀下去,东洲人族修士的脊梁骨都要被打断了,还不如……”
见阎龙虎牢骚越来越多,身为宗主的申屠匡冷脸道:“够了,龙虎师弟,你还要把错怪在老祖们头上不成?”
阎龙虎怒目圆睁,抬头看了看南方天上的那些云彩,重重的叹了口气。
从事实上看,其实今天这种通过斗法谈条件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,过去三十年都没打过人家,这时候还能坐下来一对一分肉吃,那已经是妖族让步了。
只是身为人族,阎龙虎毕竟新晋位元婴,他阎家在鸿都疆域的地盘也赫赫有名,自有一股不愿意承认主宗不行的傲气。
斗法场内,见闻万雄迟迟没有说话,狐族老修直接开口道:“第四场,花果山孙演,入场。”
此时的天际云层上,常自在和另外两个同辈正观望着新一轮的对手,在他们身后站着的,正是拘魔宗的那位龟遁老祖:申屠冀。
自当年他和另外两位化神大战妖族蛮舞神廷,被人家杀的丢盔卸甲逃回拘魔山,直接导致那一战人族修士死伤数万,坊间便将“龟遁老祖”的名号安在了他头上。
这老儿此时也挺憋屈,他刚看准雷音寺的陈藏出战,就被对面杀的认了输,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该派谁入场了。
按道理说,化神修士眼光毒辣,肯定是能看得清这些筑基小辈们的实力的,可偏偏他感觉没问题的人,第一次上去就被干回来了。
耳边听着闻万雄传音询问,申屠冀也不知道该派谁去,但表面还装作一副高人做派,捋须道:“你三人谁敢下去斩了那厮?”
常自在身边的两人分别唤做龙吉和端木康,一个是泜水宗的女修,一个来自大榉书院。
见那二人原本跃跃欲试,此时却都默不作声,常自在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肚皮,打了个哈欠:“我去。”
申屠冀知道这小胖子是自家人推举出来的,欣慰道:“好!”
他传音给闻万雄之际,见那小胖子已经化作流光落在场中。
“赤龙门常自在,入场。”
闻万雄赶紧给唱了一句名号,他倒是不知道此时场内这小胖子有什么手段,只盼着别输的太惨就好。
而会场南面十一号区域,赤龙门众人已经悉数起身来到凉台外。
每家给的观战位置都足够宽阔,此时站在凉台台阶大栏下的赤龙门一众筑基修士,都将心眼拔到了嗓子口。
高鼎眯着眼睛眺望,边问身旁的刘小恒:“你说常师弟能赢么?”
“什么他妈的能赢么?那一定是赢啊。”刘小恒心里虽然捏着汗,但嘴必须得硬,还暗地里踩了一脚高鼎,示意他掌门正看着呢。
他们二人当然见识过自家这位师弟的恐怖,只说多年前那次御魔城出手,一剑可是直接斩杀了三头四阶魔物。
但先前人族最精英的三位筑基巅峰修士都输了,多少都有点打击信心。
高鼎转头嫖了一眼正在聚精会神盯着场内的钟紫言,大声附和了一句:“那是,教那些凶蛮粗鄙的妖修见识一下常师弟的手段。”
说罢,又传音给刘小恒:“三刀啊,这回要是输了,恐怕我们筑基一阶是真的斗不过那帮畜生了。”
“闭上你那乌鸦嘴吧,多想想赢了是多大的好处,最起码都是一座三阶灵地的价值吧?如果运气好抽中一些珍奇异宝出产的奇特地盘,或者是四阶灵地,咱门里的底气顿时就要翻倍爆发。以简雍师叔那本命手段,你想想!”刘小恒恶狠狠的瞪了高鼎一眼。
高鼎咕嘟吞了一口口水,默念着“是的,一定会赢,一定会赢。”
不是他天生就胆怯忐忑,他高大胆以前在槐山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,实在是这等汇集一洲疆域精华英才的斗法大会,其中能参赛的人已经是人中龙凤中的龙凤,即便如此前三场还是输得一败涂地,便让他这样桀骜奸滑的筑基老修也产生了怀疑,人族是不是真的不行?
郁闷的不止是他一个人,身旁的刘小恒也郁闷极了,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三阶,都是筑基巅峰,但他妈真的打起来,那确实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,前面几场观察下来,总感觉那些妖修对战人族同阶就像拿捏耗子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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