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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茅鹏儿这等小角色的日常,站在一座容纳上万人修真子弟的山门层面,基本不会受到太多关注。
谁也不知道那二十个人每日都要打探一些各堂隐晦机要,他们像是一伙披着狼皮的野鼬,混迹在各色权流之间,激灵的能打探到高深一些的机密,蠢笨的所获甚少,只能每晚忍着那钻心的黄尸针内扎筋脉窍穴的痛楚。
十日下来,藏在清灵山外深谷坑洞中的苟有为知道了太多清灵山上的秘密,那二十个人也逐渐减轻了毒丹带来的痛楚。
黑夜里,乱石堆中,苟有为负手立在一处高地,望着天上没完没了的鹅毛大雪,重重叹了口气:“可惜材料耗尽,无法再操控更多人手,也怪我修为低劣,难以制衡筑基敌人,只能操弄那十多个练气期的蠢物,真乃先机难补。”
估摸着时辰应该到了,便见到清灵山上鬼鬼祟祟窜下来十七八个黑影,他们很快来到苟有为面前,一个个争先讲着今日获得的机要秘密,可惜苟有为已经失去了耐心。
有时候,人不得不承认一件事,修为没到了那个层次,再怎么努力,也很难获取到核心机密,几日下来操控黄尸丹对这些人压榨精力,教他们想尽办法去打探消息又不能被发现,已经快把他们逼疯了。
这里面有十七八岁的青年修士,有三十出头的壮年修士,还有四十左右风骚妖艳的女修,更有七八十岁垂垂老矣的守门老头,大都和茅鹏儿有过节,不然也不会被茅鹏儿拉下水。
虽然都中了黄尸丹的毒,活命的机会都不大,但一个个比谁都更想挣一条生路。
所以说,大多数人面对死亡,都是懦弱恐惧胆怯的,骨气这种东西,不能当饭吃。
“罢了,老夫已经听腻了,你等闭嘴吧。”苟有为厌烦摆了摆手,望着那一群人沉默凝眉。
黄尸丹是极其特殊的二阶极品毒丹,这毒丹是苟有为目前能炼制出来最可怕的丹药,一旦中了毒,几乎没人能活两个月,化阴尸只是或早或晚的事。
茅鹏儿扑通跪在地上,“苟老哥,您可不能如此坑我等啊,我茅鹏儿今年还不到二十一,大好前程正等着我,您不能过河拆桥啊!”
这一群人里,茅鹏儿是付出最大的那个人,十多日奔波劳碌,因为最先下定决心而使得所做的事情效率极高,即便功劳不足,苦劳绝对算排在第一位。
他第一个被苟有为逮住逼迫就犯,到现在连着十七日少有合眼的时候,要算信息的话,比其他大部分人获取的信息都要多,如今眼见苟有为听腻了,心里不自然预想到自己的命运,愈发悲愤哀伤。
黄尸丹,人灵转阴尸之用。
虽说是毒药,但也不能归类为纯粹意义上的毒药,因为大多数鬼修也特别钟爱用它。所以不知道的人不以为然,一旦知道其名头,低阶修士哪一个不畏惧如虎。
这丹药食用以后,莫说筑基,便是金丹修士都很少能看得出来,相当于生死直接被攥在炼丹人手里,没人会喜欢这种感觉。
“苟前辈,您意欲何为?”
“原来你一切都是骗我们的……”
“姓苟的,你是打算不给活路?”
……
苟有为倒不至于完全杀人灭口,他年轻的时候糊涂,可跟着赤龙门诸人经历过太多生死大事,悟性再差也变的精明不少,至如今行将就木,灵识心胸和智慧哪里是眼前这些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的人可比的。
“生路自会有,老夫平生最得意之处,莫过于既能炼制这【黄尸丹】,又能炼制它的退解之药。
若不然,你等每日喝的那些茶水能管什么用?”
一听有生路,众人都松了一口气,这世道越来越乱,过河拆桥杀人灭口的事屡见不鲜,遇事不由人往坏处里想。
又听苟有为对着他们沉声沙哑道:“此山门不久既会被强人攻打,老夫乃是抢先赶来打探消息,如今该获知的已然获知,你等作用只剩下内应一条路,往后每月我会来送一次【消阴茶】,此茶只能减轻痛楚,无法根治黄尸毒。
待到何时清灵山被破,老夫何时给你等【消阴丹】。”
众人死寂良久,随后纷纷暴跳如雷。
“什么?你们是何门派,真要攻打清灵山?”
“那清灵山一日不破,我等岂不是任由你操控?”
“不公平,你怎能言而无信,说好我等打探消息回来,你便给解药!”
……
这些人言论何其可笑,苟有为只深处枯瘦的手掌,握紧那诡异阴气极重的黄绿色灵球,霎时间,众人一片哀嚎,纷纷跪地痛苦呻吟。
“一群蠢货,你等性命如今在老夫手里捏着,老夫只需一个念头就能教你等身死道消,还聒噪什么?
年轻人尚有可原谅,你们这几个上了年岁的难道看不清形势?”
苟有为指着里面几个年纪一大把的同龄老修冷声讥讽。
天上的大雪越下越大,苟有为冷眼对视茅鹏儿:“你随老夫来!”
将他引至角落,吩咐道:“即是第一个为老夫做事,那便一直做下去,往后每月消阴茶由你送给他们,清灵山有何举动及时传讯于我。”
将一淡黄色小瓶和滴有本命精血的传讯符留下以后,苟有为几个闪身消失不见。
茅鹏儿先是一愣,而后狂喜,打开小瓶一看,里面的消阴水足够自己一个人用一年半载。
想及此,多日积压的怨恨恶毒忽然催生出一个念头,不如自己独吞如何?
站在血里思索片刻,又暗自摇了摇头,一时独吞确实不妥,很容易让那些人临死前高密,把自己也连累。
这事确实得渗入谋划一番。
暂时没想到计策,他也只能先返头回去邀请众人回山去他灵田外的大屋小聚,毕竟之后很长时间还得共同做事,即便这些人怎么厌烦自己,如今他们小命儿被自己抓住,可不得老实点。
当一个好人需要一辈子时间去证明,当一个坏人只需要一个念头和一件事就能证明,所以人变坏只是一瞬间的事,茅鹏儿已经深深切切认识到手段毒绝一些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。
******
望着那一群人很快回返清灵山,站在乱石高处的苟有为平静沉默,茅鹏儿心能会有什么变化完全在他预料之中,可惜终究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,其人真敢独藏解药,死的会比任何人都快。
细数这十多日,自己行事其实十分冒险,自一开始用计掳了茅鹏儿,其后但凡有人稍有骨气,都不可能教自己知道那么多东西。
“唉……”
长叹一声,想起第一次与茅鹏儿喝酒,他将山门白驹的事说了一通,那时候自己心里真不是滋味。
白驹乃是白骆的亲大哥,当年清灵山被柳家破去,长辈同门一个个死的死逃得逃,留下来的人大多都是色厉胆薄之辈,白驹正是其中的代表人物。
那时候自己糊涂混沌,阴差阳错带着白骆跟了陶老祖,大半辈子度下来,反倒比当时白驹的选择强了千百倍。
世事难料,苟有为不止一次想过,若是再回到当年让自己做一次选择,是否还会有今天?
答案是一定会有的,只是可惜自己资质愚钝,难以突破练气,确实是令人遗憾的。
风月愈大,苟有为重重咳嗽两声,喉咙间一股热流上涌,嘴角很快流出了黑红色血水。
自槐山花了两个月赶来此地,路途上没有休息片刻,炼制那黄尸又耗费了三个月,阴毒加身,使得本就风烛残年脆弱不堪的躯壳愈发薄弱,深深的乏力感怎么也挥之不去。
“时间不多了,我得赶快将消息传给掌门。”
苟有为看了看天色,抹尽嘴角血迹,顺着东南方向一路疾驰,想着走出这片范围就架飞行灵器离开。
行了不过一炷香时间,自各颗被大雪覆盖的黑木巨树上踏过,一个不留神,脚底踩空,整个人掉落在地。
老远处听到有年轻修士的惊喜话音:
“哈哈,大哥,逮着一条鱼,快去看看。”
苟有为顾不得躯壳痛苦震荡,迅速起身探查四周,可怜他一把年纪,还得遭这隐灵阵的构害。也不知是谁在做黄雀。
不一会儿,看到那个个头极矮的少年人影后,苟有为暗自苦笑,喉间热流不住上涌,大口血水喷出。
自己竟能被这种角色捕获,真乃天要亡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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