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槐山深处,轰隆雷声时时响起,雷泽边缘有一个老者负手静立,他身高近七尺,穿着青木薄衫,白胡子略有蓬松,神目深邃,似能穿透光阴。
“几百年了,变化还不小,东西都被人拿走了~”
此人正是桃辕大江清水湖化神修士沈殊,只见他捋须驻目,雷泽中偶有霹雳散来,直接穿过他的身体,像是此地原本便没人影一样。
在沈殊身后,虚实之间隐约有一颗三丈高的树影浮现,没有任何气息散出,就那样悄无声息似是扎在土里一般。
良久过后,沈殊说了一声,“动手吧~”
那树影顷刻变作百丈高,无数根茎探入地下,边缘的根茎穿过雷泽,所过之处,竟然连那些霹雳都四处躲闪。
小半刻间,槐山顶峰土石翻滚,树影的根茎自地底深处托起一块暗紫色晶石,晶石约一人高宽,中心凹窝有晶莹剔透的浆液,看着那散发浓郁生机的浆液,沈殊无奈叹息
“千年结育,仍未化珠。此后再难遇此雷灵玄水,着实可惜。”
即便是舍不得,沈殊也没时间再等这玄水结珠了,拿出玉瓶,挥动间便将玄水装入其中。
树影根茎收回,再变三丈大小,渐渐隐去行迹。
沈殊一闪身,来到天际云层,望着槐山大半地域满是阴障,皱眉疑惑,‘阴邪肆虐……咦,此地鬼市何时崩坏了?’
翻出一卷红色灵簿,神识探入其中,沈殊闭目搜查,很快明晰前因后果,原来这也是蔡律那一系人干的好事。
沈殊所拿红色灵薄,叫做冥簿,能查此界六域鬼市一应经营记录,槐河鬼市崩塌,自当再建,可这八年间没有任何动作,定是负责此地监察之责的鬼使出了问题。
沈殊自语“……这个叫王弼的金丹小辈也已死去,那鬼令又在谁身上?”
俯视大地,沈殊见小剑山下聚集了数万低阶修士,冥簿自能感应各方鬼令位置,沈殊知道槐河鬼市那枚太阴鬼令就在其间,于是瞬身消失,降于小剑山下。
二月二十七,小剑山以东五里外的剑谷中,简略的青石擂台长宽纵横五十丈,外围布置了坚固护御阵法,赵良才和吴姓金丹盘坐东南和西北两角,以防内里斗法时阵法支撑不住破碎开来。
这剑谷四面山石天生,中间是被自上而下强挖出来的,数万修士列居西北东三面席位,北方一众明显比西侧和东侧的修士要少,因为能在这里观战的都是实力不俗的门派。
赤龙门十来人被安排在西北角首列,在他们之上还有三层席列,每块地盘都有至少两三位筑基存在。
钟紫言依旧是一袭黑白玄纹道衣,这三日他与简雍走动山下各个雇佣场所,对雇佣一名练气散修花费几何有了更清晰的了解。
按照落魄峰的危险程度,赤龙门至少要组建六百人以上的修士军阵,阵法选用二阶下品烈阳冲阴大阵,将范围拉大的话,半个时辰就得消耗二十块三阶下品灵石,着实难以承受。
门中现有八百余三阶灵石,简雍自明月城归来时,又往商富海处借了三百,不算钟紫言手中那颗四阶灵石,拢共一千二百三阶,光用在阵法上少说也得四百颗。
现下还不知落魄峰上的阴邪具体有多少,每雇佣一名练气散修的平均成本就得六十颗二阶下品灵石,还得有各种灵丹和灵器支持,粗略算算都头大。
晨时一到,谷中剑台上,司徒业提气发声
“……今日斗擂正式开始,按槐阴河西岸中游、上游、东岸下游和上游依次夺定,每域共设五日斗擂,分四十七地修士军阵。
这第一个要确定的地方,便是鬼灵溪以北的二阶下品灵地,鲮鱼洞,此地暗连槐阴河支脉,方圆百里内筑基鬼物不下三十头,更有魔甲鱼吞吐出的毒障弥漫。
第一场比斗由鬼灵溪甄家牵头,对此灵地有兴趣的,大可上台夺斗!”
谁都知道鬼灵溪甄家是司徒家附属势力,一听甄家要鲮鱼洞,剑谷千万散修多有骚动,钟紫言西侧即是低阶散修席列,有人小声诽言,“这司徒家已经占领下游,东岸中游也是其目标,怎还要派附属势力去夺鲮鱼洞?”
他旁边的另一位练气修士鄙其愚蠢,“他家势大,想要哪里,走个过场便可,你看不出来?”
被反驳的那人挠了挠后脖颈,“哦,也是……”
钟紫言听了摇头一笑,这些散修目光短浅,哪知司徒家深意,第一场比斗过后他们就会自惭愚钝了。
正因司徒家势大,想要哪里根本不需出来争夺,人家早早已经确定只收复槐阴河下游失地以及东岸中游的三阶灵地。
第一场只不过是为了显其公正,派自家附属上台专门斗输,好教各方信服司徒家做事风格。
青石擂台上,一褐色筑基中期修士拱手开口“在下鬼灵溪于承平,欲替我家争一争鲮鱼洞灵地,哪位上台赐教。”
很多低阶散修会以为没人上台挑战,不想才过两息时间,一声阴恻磁音开口
“阴卒墓地前来请教。”
阴卒墓地乃是百年修真势力,擅长操纵尸甲功敌,擂台上不允携带灵宠,自然尸甲也不能带,上台之人身型枯瘦,浑身裹着黑布。
于承平认得上台之人,拱手道“还请澹台道友手下留情。”
那人也不多说话,鬼爪一张,就开始冲击撕来。
观战席间,钟紫言侧头问向秦封“此人即是澹台庆生?”
秦封点了点头,“这人最擅控驭尸甲,当年王家炼尸一系,和此人走的极近。不过限于擂台规则,尸甲不可登台,他的实力有多强我亦不知。”
澹台庆生是练气后期修士,于承平是练气中期,原本修为境界就有差距,台上于承平只守不攻,没过十招便被鬼爪破了罡气,自腹部裂开不浅伤口,于承平立刻认输。
澹台庆生扔出一个丹瓶,伫立擂台中央一言不发。
这第一场看着简单,实则很是凶险,若非澹台庆生没有杀人的心思,于承平早死了,二人实力不在一个层次。
散修们没料到第一场结束的这般快,一片哗然,剑谷中司徒家主持斗擂的老年筑基清了清嗓子
“第一场,阴卒墓地获胜。有对鲮鱼洞灵地感兴趣的大可上台挑战。”
每一家能坚守擂台十场者,即可获得主攻灵地之权,中间若有断续,则重新计算,直到没有人挑战为止。
一息刚过,粗狂之音自北区传响山谷,有背着巨剑的高壮修士飞踏去擂台,“无月沼泽熊楚莫,斗你一斗。”
澹台庆生仍是没有多余言语,周身气势散开,鬼雾弥漫,比第一场凶厉太多。
那唤作熊楚莫的高壮修士周围爆发土黄色灵气护罩,巨剑提起又落地,刹那便将澹台庆生的鬼雾冲刷干净。
赤龙门观战席间,周洪激奋道“这位前辈了不得。”
姜玉洲直直盯着擂台上熊楚莫狂暴出剑的技法,良久风趣笑道,“这家伙凭着蛮力打,等会儿怕会输的哭鼻子吧?”
谢玄被姜师叔的玩笑之言逗得哈哈大笑,惹来周围无数怪异目光,谢玄反倒不害怕,一股牛气劲儿白眼他们。
钟紫言在争斗一道上自知欠缺稳重,想着每一场比斗都认真看一看,有助增长见识,也没多管谢玄。他浑然不觉西侧观战席中有一位白胡儿老者正在观察他。
擂台上,熊楚莫巨剑满地旋转,本想将灵活躲避的澹台庆生逼入死角,没想到澹台庆生使了怪异瞬身术法,十道幻影一齐出现,熊楚莫分不清哪个是真身,犹豫之际脚底被黑布缠裹,上空一双乌黑鬼爪当头扣下,直接挖了熊楚莫的眼珠。
凄厉惨叫下一瞬响起,熊楚莫发狂朝天上挥舞巨剑,双目即失,一时间方寸大乱。
澹台庆生乘机伏地将两柄灵光匕首插入熊楚莫双脚,待巨剑挥来时再闪至熊楚莫身后,一条漆黑布带直接缠住其脖颈,束首一勒,熊楚莫人头即落。
擂台西北角的吴姓金丹本是要抬手劝澹台庆生手下留情,毕竟熊楚莫是无月沼泽人士,可还来不及说话,战斗已经结束,那金丹只得黑脸罢手。
观战席间,钟紫言亦震惊不已,此番斗擂并不禁杀人,原以为这种事是逼不得已之下,比斗者才会做的事,不想阴卒墓地初一上台就如此震撼人心。
澹台庆生杀人的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,他似一头幽影血狼一般,初时连环躲闪,中期瞅准破绽废敌部分灵觉,最后以凶厉黑布灵器收割敌手性命。
钟紫言突然想起六日前司徒家大殿内,自己告辞时司徒业说的一番话,若想慑服人心,下狠手是必要的,再想想那个叫熊楚莫的修士的确自南疆而来,阴卒墓地乃是槐山百年势力,哪容无名小丑挑衅。
秦封突然开口道“掌门,说不得我们也得这般处事!”
钟紫言沉默良久,点了点头,对自家五位筑基道“几位上台后,是杀是放自行定夺,首要保证己身性命无忧,若是斗不过,立刻认输,胜负事小,生死事大。”
这话他在几日间强调了不下十遍,生怕其中有人一腔热血,白白牺牲。
擂台上澹台庆生比斗两场,没有要下台换人的意思,那些本欲上台试试身手的南疆筑基们,熊楚莫丧命在前,他们哪还敢轻易涉险。
主持斗擂的司徒家老修重复第一场的话,等了少顷,一个矮个子年轻筑基慢慢走上台,先冲澹台庆生弯腰见礼,“鬼灵溪甄淮,见过澹台道兄。”
后抽出灵器长刀奋身而上,这人刀法精湛,先手出刀占了机会,一套旋刃下来直逼的澹台庆生黑布衣衫破碎数条,不过很快他也似熊楚莫一样遇到那一招瞬身术法,他自知不敌,立刻低头抱拳认输,澹台庆生在鬼爪撕下的那一刻止住气势,就此收手。
第三场过后另有四场比斗,凡是南疆来者挑战,澹台庆生在其认输之前就痛下杀手,反观槐山筑基挑战,都能留得性命。
明眼人哪里还不明白,这意思就是说,南疆来的修士只能帮辅,若想做占据槐山灵地的梦,就得掂量掂量是否能付的起代价。
澹台庆生一人占擂七场,仍不下台,场间久久无人再上,司徒家老修洪声宣布鲮鱼洞主攻权归阴卒墓地所有。
尔后,阴卒墓地观战席走出一位灰发老妪,上台说道
“我阴卒墓地今次欲夺三座灵地,鲮鱼洞由澹台庆生主管,诸位若有意愿跟随,必不会亏待,事前便有二阶灵石与补气灵丹下发,现下自可去小剑山报占名讳。”
待她下台后,却不见东西两侧散修席间有离场者,司徒家老修观察一二,沙哑笑着开口
“此间人若有意愿去往,自可放心报名。阴卒墓地胆敢失信你等,我司徒家必会做主!”
这话一出,才有那么两三股人挪动步伐,先行离开。
主持斗擂的老修继续说道
“第二块灵地,乃是与槐山西南道路接壤的落魄峰,此地位居槐阴河中游末端,乃是西岸南北必经之地,二阶上品,其间甚是宽广。
这里虽是多方势力梦寐以求之地,但凶险比鲮鱼洞大有两三倍,其上阴邪不下五千头,且还在极速增长。
初场由赤龙门牵头,欲夺者可上台挑战!”
钟紫言正身凝目,对秦封说道“秦前辈一切小心,我等在台下待命!”
秦封颔首率先离开席间,钟紫言一行跟在身后,下到擂台外,秦封拿出折扇一挥,悠哉登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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