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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,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。
走下舷梯,两个人便握手问候。
克鲁斯皮尔的身体和气息真的像高山一样雄壮,乍一接触,直有泰山压顶之势,身高上的差距,让我必须仰起脸看他,这感觉称不上良好,也让我怀疑,这老爷子真有九十了?
虽然在个人问题上,双方并没有什么仇怨,甚至还因为我爷爷的关系,很有几分“打出来的交情”,但在势力对话上,大家的关系实在称不上良好,握手的时候,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两句“欢迎”、“久仰”之类的废话,很快就分了开来。
梵帝岗是世界著名的旅游景点,在这里,大家当然不能肆无忌惮地在天上飞来飞去,只好坐车,这个时候克鲁斯皮尔忽然提议,请我和他同乘一车。
不符合外交礼节,但是我喜欢,我也需要一定的时间,和这位大佬商谈一下会议的实际问题。
豪华轿车里,我和克鲁斯皮尔相对而坐,身边没有什么闲人,在饮过一杯咖啡后,我不再浪费时间,开门见山地道:“克鲁斯皮尔大人,在会议主题明确的前提下,我很想知道,作为《致》书的提议者,‘三大制约’有什么样的可执行方案,来应对整个黑暗世界的可能变化?”
克鲁斯皮尔依然红光满面,脸上没有太明显的变化,但那种细微的表情变幻,却是非常生动,让人能从中感觉到一个智慧博学的老人,那强大的人格感染力。
“该怎样对一位长辈说话?”
老人的回应相当简短,这符合他一贯的风格,但其中的内涵却是怪到了极点。
事实上,这种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回应让我当场愣住了,克鲁斯皮尔的态度,绝不是一位领袖所应有的冷静和疏离,而像是一位与我关系密切,而又严厉古板的老头。巨大的身分反差,把我已经准备好的说词全数打乱,一时间,竟有些脸红。
不给我反应过来的机会,老头子便低哼一声,开口道:“陛下放心,‘三大制约’不做蠢事!”
“呃……”
我真的晕了!同样是发言简短,但这老头儿前后的语气、称谓变化之大,简直就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!但若我真把他当精神病看待,那么,我大概会死得很惨!一时间,我有点不知所措,只能在脸上勉力保持平静。
偏在这时候,克鲁斯皮尔在微笑,对这样一位如磐石般稳固的老人来说,笑容简直就是一个奇迹,他就这样开口道:“喜欢哪种风格?”
我想我现在的表情类似于一个傻瓜,可是,看着老家伙在笑,出于某种原因,我心里却猛地一松,很快的,脑子就恢复了灵活。
这种时刻,说一些所谓的外交语言已没有意义,所以,我耸耸肩,用一种很无奈也很随意的语调道:“大概是前者吧!”
老头子笑意微敛,紧逼着问道:“为什么心口不一?”
“嗯,礼貌问题,不,应该说,是国际惯例!”
“惯例?”
老人的语言习惯本来很不容易令人理解,但配合他微妙却丰富的面部表情,我却能从其中得到许多资讯,较之于言语表达,更多了不少自身感应的深刻。
比如现在,我便知道,他相当的不以为然,甚至于嘲讽。
他后面的话证实了我的感应:“你是谁?中天帝国的皇帝?张真宇?”
这样的势头再进行下去,对我可是大大不利,我干咳一声,耍了个狡猾:“首先是张真宇,然后才兼职当皇帝,现在也快要辞掉了!”
克鲁斯皮尔再次微笑:“兼职皇帝?不,你不是,从来不是!”
如果在正式场合,我完全可以认定这是一场严重的外交纠纷,但现在,我只有耸耸肩,表示“不要太过分”的意思。我对所谓的“皇帝”称号向来不敏感,也不会把它提到国仇家恨的地位上来,但若老家伙一直这样不依不饶的,那便要升级到对本人的人格污蔑了!
老人在悬崖边上及时收回脚来,他不再和我讨论“皇帝”的问题,事实上,他也从来没有与我讨论这一问题的想法,在触及我的心理底线前,他轻巧的绕了一个弯,吐出一句话:“我们不是国家领袖,这里,也不是联合国!”
“……”
克鲁斯皮尔不再说话,我也没有再和他搭话的兴趣,而是在考虑这老人特别难懂,但似乎又特别有意思的话。思及会议的主题核心,我心中有些明白了。
看向窗外,平静的小城,在冬日飞雪中缓缓镀上了一层莹白的颜色。然而,在神圣、纯洁的表象之下,却有污浊的暗流在涌动,让人看了觉得好生不快。
如果有可能,真想将它们一拳轰碎!就是漫山遍野的血色,也比它们要纯粹的多!
从玻璃的反光中,我看到了克鲁斯皮尔的眼睛,那是如此的清澈,以至于让我清楚看到他眼底滚动的激流。
“亚辛,还有他,两个老头子,其实并不讨厌!”这是我最新的观感。
会场安排在教皇寝宫,那一座临海的无名宫殿里,也许是我来得太早,此时竟还没有任何一位其他势力的高级成员抵达。
克鲁斯皮尔完全没有尽到一个迎宾的责任,在把我带到这里之后,竟然就那么理直气壮地走开了,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,独对这富丽堂皇,且堪称艺术宝库的复杂空间。
走在漫长的回廊中,触目所及,每一件装饰,包括起眼的,不起眼的,均是各个时代的名家代表作,而这些装饰,则按照一定的规律摆放,虽繁多,却不杂乱。
缓步走来,我仿佛跨越了无数的历史年代,在艺术交织的光环下,品尝天才思维酿就的美酒。
即使我的艺术鉴赏力非常浅薄,一路走过,也不由有些微醺了。
再踏出一步,我心中一动,收回了停留在一幅中世纪宗教画像上的眼神,向前方望去,离我不过十步,一位白发碧眼、丰神俊朗的修士正向我微笑。
笑容里,充溢着自信和高贵,穿过走廊的风吹动他的衣袍,微微飘动的衣角,竟似乎带动了整个回廊。
“古德。马文!”我把克鲁斯皮尔的态度学了个十成十,微笑中,我点头一礼:“又见面了!”
这次的见面,在我意料之外,却又是情理之中。现在想来,似乎是克鲁斯皮尔有意让我们两人独处,也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思。暂时我没有精力去考虑那个老头的想法,而是将全副心神都集中到当代教皇身上。
上一次交手不过数月,这人的修为又长进了!
尤其是他的精神,丝丝游离中,竟有傲然独立、摧折万物的强烈质感,有如高高在上的神明,用睥睨的目光俯瞰这个世界。
这让我明白,他在精神修养上,有了堪称“蜕变”的大突破。
毫无疑问,即使是单打独斗,马文也将成为我的劲敌,其威胁远在那黑天之上!
而这时,这位让我生出警兆的教皇陛下,正以平淡而不失自然的语调开口,优雅从容,令人心折:“远来是客,却不知阁下可愿我略尽向导之责?”
我注意到了,不管是克鲁斯皮尔,还是马文,他们都特意用普通的称谓语来招待我,语气声调也颇为自然,远不是那些机械的外交语言所能比拟,也正因为这样,他们强大的人格魅力才能尽情显露,让我这心有敌意的人也要为之赞叹。
那么,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好意。
两人相视一笑,当下,由马文前引,我缓步随后,优哉游哉,沿着这艺术长廊,悠然向前。
毫无疑问,马文知识之广博远在我之上,就算是有0号晶片赋予我的庞大资料库,较之于他,也缺乏生动的感性认识。
一路走来,他随意指出几件卓越的艺术品并随口介绍,往往在三言两语间,就把艺术品的格调、手法一一道来,简洁生动,引人入胜。
不知不觉间,我们两人已走过了几十个房间,而这个,也只是这庞大宫殿的一角。数百上千件艺术品看下来,固然是种享受,但长此以往,我还是觉得有些眼晕。
与之同时,我也感觉到,这一路行来,路线复杂,忽左忽右,忽上忽下,但大方向却是往下去的!如果我感觉没有错的话,现在至少也到了地下两层。
展出的艺术品开始逐渐减少,虽然同样是精品,但和上面的宗教艺术品相比,这里很多都是中世纪的盔甲、长剑之类,而且也不再是只供欣赏把玩的“易碎品”,上面加持的圣力,使其每一件都有应用于实战的能力。
最重要的是,每一件展品上面,都有着或浓或淡的血腥气。
从这些兵器展品前走过,背上竟有些寒意生成。马文的讲解风格也发生了变化,从“某年代、某人作品、风格”,转变到“某年代、某人使用、战绩”的模式。言语中铿锵顿挫,大有金石交击之意。
我表面上神色不动,暗地里却开始调整心态,用膝盖想也知道,教皇陛下亲自招待,那场面必是很难接下的。
果然,再下了约四五层的样子,四周的光线已非常暗淡,一眼望去,阴森森的石壁早不复头顶金碧辉煌的样子,只有道旁冷冷的钢铁甲胄,反射凄冷的微光。
这个时候,马文转变了话题,他表现得比我更坦白:“前次天堑洋上,本人厚颜一战,本以为能将阁下败于顷刻之间,却不料最后要以狡计脱身,近五十年修为,几要毁于一旦!”
我干脆地回应:“承让!”
他笑得挺开心,是真的在笑,眼中的笑意明明白白。
马文的眼眸,碧绿得近乎妖异。他的眼睛过于深邃,以至于本是最富生机的绿色,也被他涂上了一层眩目的死光。说实话,两人目光交击,我总有别过脸去的冲动,即使在他笑的时候,也一样。
“那样真的很好。有几十年了吧!我没有见过比索亚克那么开心的!还有我那位亲爱的兄长,他表面上不说,但心里也一定很痛快……说起来,我真的应该谢谢你!”
他说话倒是挺诚挚的样子,我微微一笑算是回应,而这时我才知道,原来这人竟是奥丁的弟弟!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,他们兄弟的关系可不算良好。
而且我记得,当年导致马文入狱的缘由,便是他以宗教信仰的名义,大肆杀戮无辜村民,而这些村民便是信仰北欧神系。奥丁却是北欧神系的直系继承人,马文身为他的弟弟,自也脱不了关系——看来,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是不少呢!
我暂时没有心思去查这种老黄历,不过,这个时候,却是试探他目的的最好时机,陪着他再走出两步,我只做若无其事状,开口道:“历代教廷珍藏果然令人大开眼界,这,已经是第八层了吧!”
马文回头看来,微笑道:“不错,实际上,这里已经脱出了宫殿的范围,现在,这里是教廷苦修室,共有十二层,深入地下约有两百公尺,也就是说,每层有将近二十公尺的高度,有足够大的空间进行各类活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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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里,也是教廷苦修士的修炼地。在我三十岁之前有一大半的时间,都是在这里生活。”
他顿了顿,脸上现出几分自嘲之意:“三十岁之后,整整十二年,我就被关在这苦修室的下面,也就是俗称的‘十三层’,‘黑狱’!”
我微显惊讶地“哦”了一声,还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提这个,耳中便听到了他的邀请:“不去看看吗?”
在这个时候,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。
“啊!美丽的城市,神的光辉近乎吝啬地投注在这里!这里的每一个角落,都拥有艺术和神圣的双重灵魂。”
在圣彼得大广场中央,一位女性观光者张开双臂,大声地赞叹,嗓音像一串风铃,迎风轻抖,细碎清澈,游离碧空,冬日的寒流在她身边,竟也化做和风一绺,绕体轻回,卷动她亚麻色的长发。
来此观光的游客,将好奇且欣赏的目光投注到她身上,无疑,这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女,她有着艺术家的奔放气质,所以就连那一滴抹在脸侧的油彩,都显得如此俏皮可爱。
发表完自己的观感,她长吁一口气,看那白色的气柱在寒风中消散,这才低下头来,异光潋滟的明眸,微弯成一个娇美的弧度,对行人的目光,她视若无睹,只看向不远处,那抱膝坐在一座雕塑下、用连帽风衣遮住全身的家伙。
一眼看去,他就像一个在瑟瑟发抖的乞丐。
少女笑着走过去,用脚尖轻轻踢了他两下。“好了,别怕!现在绝对没有人会抓你的,干么要遮得这么严实!和你做搭档,真丢人!”
风帽被掀开半边,露出里面一张英俊却有些稚气的脸,脸上绝没有所谓的“恐惧”、“惊慌”一类的情绪,有的只是略有些调皮的笑:“玛蒂尔达,我发誓,你是一位天生的艺术家!”
“既然知道,为什么不让我画你的肖像?每次都是只画了一半你就耍赖跑开?”
“谁让你不让我看你的脸?面对一位心仪的美人,却要我扭脸看那个裸男的雕像!拜托!有点人性好不好?”
对少男明显的示爱,少女仅仅是勾了勾嘴角,看不出是高兴又或是嘲讽,她只是伸出手来,勾了勾手指:“起来了,我们再去对面玩一会!”
少男涎着脸握住了她的手,借力站起,一脸“赚到了”的表情。旁边人露出会心的微笑,为这对年轻的组合送上祝福。只不过旁人永远不会发现,在两人肌肤接触的刹那,他们眼中同时闪过寒光。
“喂,老朋友来了!”
“嗯哼,看到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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