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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当然明白杨子善是为他好,但这样的言辞,他还是承受不住。
他嘴唇蠕动了半天,才挤出一句话来:“智慧比力量更好用!”
杨子善闻言,又是“哈”地一笑,这笑声中却是充满着讽刺之意:“智慧?老二,你还不明白吗?你的长处在于奇巧诡变,奇数有余,正气不足,充其量只能说是聪明,离智慧还差得远呢!”
他也不管莫泽北的表情,以及贺本西给他的眼色,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:“世道已经变了,你却还用这种老思想,这已不是你修养上的问题,而是因为态度!如果你一直用这种态度处理问题,死期将至!”
莫泽北脸上青白交错,显然已经怒极。
但杨子善积威犹在,他也不敢当面反驳,心中挣扎了一段时间,终于拍案而起,一言不发,怒气冲冲地离开。
贺本西看着他的背影,脸上终于显出了担忧之色:“大哥,二哥他心地高傲,你这般折辱他,他是受不了的!”
“受不了更好!他这几年的心思,是越发狭隘了!
“前几个月受张真宇所慑,还稳重一些,这几天又故态复萌,长此以往,修为下跌还好说,寿元折损就是大大的不值了。而且,他这性子,在当今之世,不正是取死之道吗?”
贺本西叹了一口气。
莫泽北的性情,他何尝不知,但因对方是他二哥,自己总有些顾忌,现在杨子善把话挑明了,他也松了一口气。
暂将心中的担忧放下,他心思已转到了另一边:“大哥,刚刚……”
“刚刚?嘿嘿,刚刚我在笑自己。”
“大哥心胸异于常人!”
贺本西不动声色地将一个马屁送上,随之便道:“大哥想明白了什么?小弟愿闻其详。”
杨子善看了他一眼,微笑道:“三弟,这些年,你不显山不露水,不但以往暴躁的脾气不见了,而且心腑之中,也自生丘壑,了不起呵!”
贺本西微一欠身,依旧平平淡淡地回应道:“小弟只不过读了几本圣贤书,方恍悟半生之得失,比之大哥顿悟玄机,还逊色一些。”
杨子善摇摇头,不再纠缠于这些细枝末节,只是走过去,坐在贺本西身边,低声而笑:“老三,这几年,你旁观者清,你觉得大哥我的行事之风,如何?”
贺本西又瞑起双目,只在唇角勾出一抹笑意:“老谋深算!只可惜……”
“可惜什么?”
“只可惜,碰上的都是绝代霸者,谋略、计画所编织之大网,在他们眼中,挥手即破!总之一个词,生不逢时!”
“不错!”
杨子善抚掌长叹:“正是‘生不逢时’!如果我早生千年,在长老会制度最兴盛的中世纪,以我如今的地位,必是呼风唤雨,称霸一方!
“而如今,世上强者辈出,任你如何谋划,也抵不住他一只拳头,这样的世界,怎容我尽展所长!”
贺本西只是笑,没有再说话。
但他心中却有另一番心思,说道:“这是晚生一千年,若是晚生一千八百年,在黑暗时代,你怕是来不及混到这个地位了……”
杨子善没有“他心通”的本事,自然看不出贺本西心中的想法,就算他知道了,以他现在的心情,也不会去计较。
他用拳头轻捶着脑门,借此激荡脑力:“丛巫与艾玛势不两立;丛巫和禁忌穿一条裤子,艾玛和张真宇又有着相当牢靠的关系;张真宇和神英一向交好,而神英则与梵河冲突不断;梵河和真主圣战刚起冲突,‘三大制约’还紧抱成团……三弟,这个关系网可理对了?”
贺本西点点头:“丛巫、禁忌是一派,张真宇和艾玛是一派,神英自然要倾向张真宇这边,相对而言,梵河一定会找丛巫和禁忌做帮手。
“‘六大力量’分成两个派系,已成定论,而‘三大制约’虽和梵河有了些矛盾,但不至于插手‘六大力量’内部的冲突。”
杨子善嗯了几声,脸上更显凝重:“真主圣战和梵河的冲突暂可不论,我不信‘三大制约’会没品到这个地步。
“神英和梵河打打停停,矛盾虽大,但还不到你死我活的程度。丛巫和艾玛的冲突更尖锐些,但几千年下来,早失了锐气,刚刚丛巫的撤军就体现了这一点……
“然而,张真宇和禁忌的冲突不同!张真宇这几年很是给了禁忌一些苦头,可是,以理查的狠辣,竟然都一一让了!
“奇喀死了,他不管,只能说奇喀是个小人物,可是,布拉索死了,他还是没表示!”
“不,他表示了,所以,才有‘灾难日危机’,以及‘极限领域’的消失!‘极限阶’,再没有任何顾忌的‘极限阶’,只想想阿侬列和卡陀的那一战,我就觉得,世界末日,就要到来了!”
贺本西睁开了眼,同时发出一声叹息:“那么,大哥,你到底是怎么想的?”
“两个想法。第一,统一内部矛盾,共同应对外在威胁,至少,要等到‘灾难日危机’造成的冲击波过去才行。第二……”
杨子善顿了顿,方咬牙道:“联合禁忌,先打掉张真宇这个不安全因素!”
普鲁斯像是一个包裹严密的木乃伊,硬邦邦地躺在床上。
只不过他的心情,已不再像数小时前那么轻松,如果有可能的话,他很想惨叫两声,以换取主人的同情。
这里是沙漠地区,早在他从睡梦中醒来时,他就确认了这一点!
判断的依据,就是这里杀人的阳光。
他就躺在窗下的单人床上,清晨的阳光还算和煦,照在身上很有一番味道,然而,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里就变味了。
一路飙升的热度,把他从美梦中硬拉出来,再把他狠狠地蹂躏一番,温度每时每刻都在增加,而他却因为身体虚弱,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寒暑不侵。
在越发毒辣的阳光下,他觉得,脑壳上已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脑油,油脂缓缓下渗,差不多要渗过脑壳的裂缝,直滴到脑浆里……
他的灵魂都要被蒸干了!
“喂,美人儿姐姐,我热啊!”
一开始,他还硬挺着腰杆,想在陌生人眼前充英雄,然而,只过了半小时不到,他就忍不住干嚎起来,把大祭司的尊严全丢到了九霄云外。
在痛苦的刺激下,他的嘴巴也变得格外的甜,把一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少女,形容成了天香国色、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,道尽了自己的敬仰之心,说破了自己的感激之情,其目的,也就是让少女把他挪一下位置。
只是,少女似乎很吝啬自己的体力,仅仅是举手之劳的动作,她却用沉默来拒绝。
普鲁斯只听到连续不断的敲击键盘声,只有他一人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,显得非常孤独和尴尬。
阳光下的酷刑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,被烤得晕晕忽忽的大祭司,已经把握不住时间的流逝,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,偶尔还闪动着暗红色的光,身体内的水分大量溢出,很快又被蒸干,他觉得马上就要脱水而死了。
脑袋正迷迷糊糊的时候,他油腻的皮肤忽地沾到一丝丝阴凉的气息,这变化立刻使他的神智为之一清,很快的,大片的清凉气息将他淹没进去,这样的转变,让他幸福得几乎要哭出来。
“对不起啦,小鬼,刚刚我正忙着工作,顾不上你,现在就好了。”
少女将单人床拉进了房间的阴影里,“吱吱呀呀”的怪声在普鲁斯听来,简直就是天籁。
他“呜呜”地叫了两声,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只求少女再为他降降温,最好用点风呀、冰呀什么的……
“听话,可不要得寸进尺喔,小弟弟,姐姐我可是这辈子第一次侍候人,你该知足才是!”
少女虽是大剌剌地以“姐姐”自居,语气却也颇为温和,让普鲁斯继续生出无尽的希望,然而,仅是顿了一顿,少女的话音便有些古怪:“大祭司阁下,这房间里可有五个摄像头,正从不同角度拍摄你的一举一动,嗯,艾玛最年轻的大祭司、黑暗世界十大美男之一的私密镜头,可是值不少钱呢!”
“这妮子好毒!”
普鲁斯心头一跳。
就他本人的脸皮而言,他是不在乎这些事情的,可他不在乎,不代表艾玛也不在乎!想想严肃的议长伯伯,还有一群望子成龙的长辈,他只觉得心中发冷……
当然,身为大祭司,普鲁斯并不是笨蛋,他很快就想到少女应是话中有话,也许他可以从这个方面来做一些手脚。
少女身上清香的气息,就在他口鼻之间缭绕不散,显然两人的距离相当接近,只不过,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,他的眼睛直视房顶,不敢有丝毫倾斜,除非少女俯下身来让他看到,否则两人的视线是永远不会产生交集的。
挥去心中一些意马心猿,普鲁斯挤出了笑脸,一脸真诚地开口:“姐姐既然把这种事挑明,想必不会让小弟我难过!姐姐的好心,我是愧受了。呃,不管怎么说,姐姐救了我的小命,还送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,小弟怎能不表示一下……
“姐姐有什么为难的事情,尽管直说,只要小弟力所能及,必然倾力以赴,让姐姐满意!”
少女在旁低低一笑。这一次,普鲁斯听得越发清晰了,她的笑声真的好似风铃一般,在微风中摇曳,沁人心脾。
“小弟弟真聪明,不枉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你。嗯,既然你有心,姐姐我当然不会让你为难,这样吧,你帮我做一件事,还了我的救命之恩,以后我们两不相欠,你自然就不会为难了。”
好像我占了多大便宜似的!
心中腹诽一声,普鲁斯想翻白眼。
可是说起来,他们也真是“你情我愿”,恨不能把各自的心掏出来,以表明他们的“真诚”。至于他们真正感受到了什么……老天才晓得!
虽然少年大祭司心中是一万个郁闷,但生死攥在别人手中,他也没有办法拒绝。
他现在越来越肯定,身边的这位救命恩人,心中不但有大阴谋,而且还是那种足以把他玩死的程度……
“咳,姐姐说的极是,这情分,小弟是生受了。那么,我要做的是……”
“帮姐姐杀一个坏人!”
“不是吧!”
普鲁斯立时夸张地惨叫了起来:“姐姐,像你这样纯洁善良的美人儿,怎么开口就喊杀啊!那可是犯法……呃!”
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,在他头顶上,少女的纤纤玉指正轻抚着他的顶门,清凉的气息从他顶心处丝丝流入,大幅度地增加了他的愈合能力,可他也明白,只要小姑娘再出几分力,自己刚刚合缝的脑门,怕就要再裂成十八片了!
他也知道,少女救了他,便有“奇货可居”的意思,不会这么轻易地要他小命。但和少女交谈至今,他觉得,自己依然无法完全地了解少女的心思。
他不是赌徒,所以,他绝不会用自己光辉灿烂的后半生来赌博,即使他有九成的胜算。
“呃,我的意思是,我想请姐姐你说明一下,要本大祭司杀什么人?万一小弟我糊里糊涂答应了,你回过头来,却让我去杀长辈、朋友,那不是逼着小弟我自绝嘛!”
“没胆鬼!”
少女在侧轻嗔了一声,但从她的语气中,也听不出什么嗔意。
普鲁斯心中一震,明白自己的小命又捞回一些,连忙趁热打铁道:“只要不是我亲近的人,便好说了。姐姐快说你那个仇人的名字,说不定,那个人还是小弟我的仇人呢!呃,当然,如果姐姐愿意换个条件,小弟我更是感激不尽!”
少女闻言,猛地拍了一下巴掌:“咦!你不说,我倒忘了,这个人你大概也是杀之而后快!我这么轻易地提出来,岂不是大大地便宜了你!确实,要换个条件才行!”
普鲁斯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床上,听到这里,他哪还不明白,他堂堂一个大祭司,竟被这少女给耍了!
这分明就是漫天要价,落地还钱的商贾之道,少女本来的目的,便不是要他杀人,而他竟傻傻地撞了上去!
“嗯,人是不用你杀了……可是呢,姐姐我还想要一样东西,你去拿来给我吧!”
“什么东西?”
“你有两个选择,可以从这两个物品中任选一样交给我!”
“先说名字!”
普鲁斯干脆闭上了眼睛,认命地等候审判来临。少女的手指从他额前滑过,冰冰凉凉的,感觉非常好,而他却只想哭。
“一个,是天道神剑……”
“啊?咳……”
被这突然的冲击吓到,普鲁斯发出了一连串的呛咳。
幸好少女反应迅速,手掌发力,帮他固定住了头盖骨,否则,他必会成为黑暗世界历史上,第一个呛到脑浆迸裂的天才!
“你开什么玩笑!朱翎会把我撕了的!”
普鲁斯直接把这个选择砍掉。
如果只有大哥在,以他的性格,把神剑借出来,给小姑娘把玩一会儿,也不是不可能,反正这把神秘的兵器不可能丢掉。
可是,中间还牵扯到“妖鸟”朱翎,以它对神剑宝贝的程度,大概要求刚出口,他便会被朱翎一翅膀煽成飞灰了!
“这样啊,我也不能让你为难啊……”
虽然看不到少女的脸,但普鲁斯依然可以想像到她狡黠的表情,他这才想到,自己被惊昏了头,竟又被少女耍了一次,不用说,又是以退为进的奸计!
“那么,你就把……”
少女的话音蓦地顿住,连一丝尾音都没留下,普鲁斯觉得,少女贴在他额头上的手指,刹那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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