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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谢清影的脚踝和手腕都有被捆绑的痕迹,右臂有圆形伤口的外伤,伤及骨髓。浑身有淤青,脸颊浮肿,死因不是她胸前的毒匕首,而是被喂了毒药的缘故。但是她死前没有挣扎的痕迹。”
青衣直起身子退后两步说道。他把缠在手上的布条解开扔掉,龇着牙捶了捶腰。他总觉得自己来慕容家不是来做客,而是来专门负责验尸的。
慕容阁让护卫把最上春居的所有人都召到凤栖兮,发生了这种事情,连老夫人都拄着龙头拐出现了。听到谢小姐遇难,慕容楼心觉愧疚,挣扎着起来要去看看,萧锦衣没有法子,只好用狐裘包住他,小心地把他抱到凤栖兮。
慕容雪赶到凤栖兮看到谢清影的尸体后,伤心地昏了过去,青衣为避嫌假装没有看见,还是林天宝掐了她的人中,把她救醒。
问了所有的人是谁最后见到谢清影的,结果其中一名护卫说她吃过饭后曾经想出去,但是被他制止了,说现在不安全,而且上面交待过不要让她乱走,然后谢小姐就一直呆在屋里,没有再出去过。
查了全部的人数,发现除了谢清影的哥哥谢映日和丫环小婷外最上春居的人都来了,其中不加护卫,仆人共三十七人,而主人加客人为慕容阁、慕容楼、慕容雪、慕容老夫人、青衣、林天宝、萧锦衣和伺候慕容老夫人的黛姨共八个人。
谢清影的哥哥谢映日病体缠身,不喜光色,很少到房外,雁袭来房外都有护卫潜伏着,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外出,但是房里也找不到他的人,就无声无息地失踪了。也不知道他是避开护卫外出还是像他妹妹一样遭受毒手了。
至于谢清影的丫环小婷,从前院得知,她奉谢小姐的命令去采办一些东西,至今还没有回来。
“说起来,谢映日和小婢长什么样子我很好奇,这两日,我只在今天中午见了谢清影一次。”林天宝低声对慕容阁说道。“还有,我怀疑谢清影是自杀。”
“你有什么根据?”慕容阁挑了挑眉同样低声问林天宝。
“你看到她右臂上像是箭伤的圆形伤口了吗?有可能就是我用筷子射的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说她就是昨天晚上想袭击我,却袭击了穿着我的衣服的你的那个凶手?”
“是啊。”林天宝点头,“我今天中午碰到她,就发现她手臂有伤,又发现她听到我是你的小厮时神情有些慌乱,所以我就故意说袭击我的人是个女的,又让护卫看紧她。大概她以为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,结果绝望地自杀了吧。”
“……我怎么感受不到你做的事有让人感受到绝望的程度呢?况且谢清影习的是谢家的无影刀法,而且只有三流的程度,袭击你的人的武技应该比她高出许多才对。”
慕容阁虽没有见过袭击林天宝的人,但是他却知道林天宝的武功至少可以在江湖上排到三十位以上。可以一瞬间发出多种暗器,并在发现危险时在林天宝面前从容而迅速地逃走的,绝不是泛泛之辈。
“知人知面不知心,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隐藏实力呢。”
林天宝不以为然地说道;“而且有可能她的兄长就是帮凶呢。慕容楼遇袭的时候,谢映日和谢清影都说在屋里没有出去,但是却没有人可以证明。慕容楼遇袭的时间和我遇袭的时间相差无几,他们完全可以在伤了小楼以后再来袭击你,他们大概本想潜入楼内,但看到穿着你的衣服的我出现在院子门口时,就袭击了我,然后失败逃走。”
“这样说不通啊,他们为什么在我回来的时候才袭击小楼呢,在我没有回家时,他们完全就可以暗算小楼了啊。他们要是想杀我的话,先动小楼不是打草惊蛇吗?”
“也许他们想杀的就是你啊!你想想,小楼和你长得六分相像,在晚上猛一看更是分不清了。当时他身处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夜听风雨楼,而是可以到你的淡日蒸香阁的小径上。
“凶手们知道你回来了,而且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你因为中毒,丧失了全部的功力,况且人在回家的第一晚防备之心是最松懈的时候,他们惟恐夜长梦多而计划杀掉你,却在暗无天日人迹罕至的路上发现了和你相像的小楼,他们欣喜若狂地出手后,就是发现杀错人了,也没有办法收手了,于是将错就错地重伤了小楼。”
慕容阁一脸吃惊地看着林天宝:“为什么你会知道得这么清楚,那么你可以解释一下,凶手们为什么可以杀掉小楼而没有杀掉他的原因吗?”
“笨哪!”林天宝越说越兴奋,她完全发挥出八卦的本性,猜测加联想地说道:“这你就不懂了吧,慕容楼是谢清影的未婚夫耶,如果把他杀掉了,谢清影还有什么理由呆在慕容家?”
“那你还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表兄弟非要杀我不可呢?”慕容阁十分谦虚地问道。
“就因为是你的表亲,你才不会太防备他们。至于他们为什么非杀你不可,那就要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了啊?说起来他们在你离开的时候住进慕容家,知道你回来并确定你功力尽失才动手,也够隐忍的了。”
慕容阁要不是还有点儿理智,差点儿就相信林天宝绘声绘色的说辞了。
“你认为谢清影兄妹是凶手,那么有什么证据?”
“那个啊,就是谢小姐右臂上的伤口……”
“好,就算她真的是绝望而自杀的凶手,青衣曾说过她是服毒而死,那么她胸前的匕首又是谁刺进去的?据青衣查看床上和帐幔上喷溅的血痕,谢小姐应该是死后才被刺入匕首的。”
“哦,这个啊。”林天宝皱起眉冥思苦想,而后顿悟地拍手道,“你说是不是因为她的贴身丫环刺的,说不定谢小姐是个虐待下人的恶主,小婷见她死掉后才又刺了一刀……然后她就跑了再也不敢回来……”
“阁儿,清影丫头、映日和小丫环的画像已经送来了,你来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。”坐在上座的慕容老夫人一开口便是叫慕容阁,老夫人满头银发,慈眉善目,和慕容阁说话时更像个疼爱孙子的普通老人。不过林天宝却知道这位老夫人四十年前在江湖上以脾气刚烈火爆、出手狠辣而被称为“铁血娘子”。也许岁月真的会磨平所有人张狂的棱角,但是生长在大家庭中并掌有实权的人有条件保持她的性格。所以看到和印象中完全不同的老夫人,林天宝不由得暗暗心惊。
最上春居的主人和客人几乎都是围着老夫人而坐,只有她和慕容阁坐在一角说着悄悄话。老夫人虽然在叫慕容阁看图,没有看她一眼,但林天宝总觉得有被针刺般的感觉。
慕容阁“哦” 了一声从老夫人手中接过三幅肖像图,然后又走回角落坐下。林天宝悄悄咽了咽口水,感到针刺变成飞刀凌迟了。
慕容阁展开画,林天宝好奇地一一看去,画中的人像栩栩如生,作画的人可算是高手。
第一幅是谢清影的画像,柳叶眉大眼睛,的确长得千娇百媚楚楚动人。
第二幅是丫环小婷,眼大无神八字眉,长得不丑,但就是感觉不好看。
第三幅是谢映日的,容貌极为俊秀,只是面带病容浑身倦意,显得毫无生气。
林天宝摸着下巴随口道:“我怎么总觉得有些奇怪,你不觉得画中的谢清影比床上的胖一些吗?”
“画又作不得那么准的……”慕容阁在离开慕容家之前,也只是见了谢家兄妹几面,无论脑海里的谢家兄妹还是画中的谢家兄妹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。
“小楼接触他们接触得多些,小楼,你看呢?”
把画像传给小楼,结果慕容楼除了说句“很像”外就不会说什么了,看来他对于未婚妻及未婚妻的兄长也是一样陌生。
而他身边的萧锦衣看到谢映日的画像时,当时脸就变了一变,所幸的是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。不过他和林天宝的感觉一样,画像上的谢清影似乎比较圆润一点儿。
青衣看过后,只觉得谢清影和小婢的脸部轮廓很像。而谢映日画像上虽然看着年轻,但总觉得好像年纪很大的样子。
慕容雪和谢清影的感情最好,她认为画像上就是谢清影,她本来就长得珠圆玉润。
慕容阁听了大家的想法,觉得这三个人真的有些问题,于是又叫进来几个经常和谢家兄妹接触的几个婢女。
她们对于谢小姐和其丫环的印象是,谢小姐的脾气很好,而她的丫环脾气就太糟糕,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,有什么事也不找她,都是直接找谢小姐。
还有她们当时没有感到什么,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奇怪,那就是谢小姐和婷丫环从来没有一起出现过。
还有谢小姐吃饭的时候总是一个人,婷丫环自己躲在屋里吃。
至于谢映日,他根本不要别人伺候,只有吃饭的时候让婢女把饭菜放到大厅的桌子上,直到婢女走了他才下来吃饭。所以几乎没有人能说出谢映日是什么性格的人。
江湖上多怪人,不能因为别人的作息和生活习惯奇怪,就认定别人不怀好意。慕容阁低头沉思,还是想不出任何线索。
这时房外一片嘈杂,慕容阁奇怪地抬头看去,只听一声邪笑,“这么热闹,怎么可以不叫我。”
从门口跨进来一个穿着红艳锦衣的少年,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令聚在门日的一群人一个个退避三舍。
慕容阁眼瞳忍不住收缩地看向红衣少年,不欢迎地说道:“莫飞纱,你怎么又来了。”
房内的人听闻这个邪魅异常的少年就是四大尊者之一的毒尊时,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,尤其是萧锦衣更是敬畏地看着他,即使他以前曾是布天门的人,也无法阻止邪道——尤其是学毒的邪道弟子把他当神崇拜。
“因为听闻死人了啊,所以我来看看热闹。”
莫飞纱的表情有着噬血的好奇意味,不待慕容阁回话,他身影一闪,就向内室走去,慕容阁怕他行为唐突,便紧跟上去,掀开帘子时,莫飞纱已经在窗边翻看着死者的眼睛和牙龈了。
他嘴里发出“啧啧” 的声音,冷笑着说:“果真不错,原来如此。”
慕容阁听他讲得胸有成竹,急问:“莫飞纱,你知道是谁做的?”
“知道啊。”莫飞纱松开手,用帐幔直接擦了擦手向门外走去。
“究竟是谁!”
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?”
莫飞纱的话中有着浓浓的嘲讽之意,慕容阁也不恼,毕竟莫飞纱的话还没有说死。
“这次你又需要什么?”
“哼哼,果真上道。看来正派之中只有你越来越顺眼了。”
慕容阁默然,被毒尊这样的人看顺眼根本没什么可夸耀的。
“我想问问,明日的婚礼要怎么办?”
慕容阁诧异地看向莫飞纱,但是不足一秒又移开了视线。现在连准新娘都挂掉了,明天还会有什么婚礼呢?
“我才不管什么新娘不见了,总之,明天我要看到婚礼准时举办!”莫飞纱阴恻恻地说道。他和花非花充满憧憬之情要前来观看别人的婚礼是怎么举办的,他决不允许任何事来破坏!
“你究竟在胡说什么啊!谢小姐已经不在了,还能怎么举办婚礼,大哥,你根本不需要和别人谈条……”
随后来到的慕容瑜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,他无法忍受家主竟然会对别人妥协。莫飞纱转过头阴阴地看了他一眼,眼中的阴冷邪魅令慕容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,下面的话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回到绣楼前厅,慕容阁发现除了慕容瑜、慕容珏、慕容玥、慕容琰、慕容玠都赶来了,正一一过去给老夫人行了礼,婢女从别的地方又搬进来几把椅子,这些年轻人都安静地坐下来,看着慕容阁,看他怎么说。
慕容阁看向莫飞纱,莫飞纱也不推辞地朝全屋的人都笑了笑,目之所及让人胆战心惊。
“无论怎么伪装,就像每个人练武时最喜欢最习惯用某些招式一样,施毒的手法也是因人而异,一人一样。据我所知,施了毒还怕对方未死尽而再补上一刀的招式,这般多疑和谨慎的人只有布天门的莫婷婷了。”
“布天门?他们竟然欺辱到我们头上来了!”
“莫婷婷?布天门那个黑寡妇?”
“小瑜,别那么毒,莫婷婷还没结婚呢?”
“哼,谁让她总喜欢穿着黑衣服,还有,江湖上谁敢娶她?就是娶了,她也是寡妇命。”
一句话让刚坐下的慕容家的堂兄弟们炸开了锅,莫飞纱也不理他们,径自说自己的,“从画像很容易就看出来了,”他抬起下巴朝慕容玠手上的画像指了指,“谢清影的丫环就是莫婷婷假扮的,而作为主人的谢清影要么因为某种利益和莫婷婷合作,要么是因为受了威胁。我倾向于后面一种,毕竟谢清影的身上有捆绑的痕迹。莫婷婷那么多疑,开始还好,但是久了就会怕谢清影不受她控制而说出一切。也就是她会把谢清影永远地捆绑下去,而她假扮成谢清影出现——这也就是为什么画像中的谢清影和小丫环那么像的原因。女人只要经过巧妙的化妆,完全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。”
慕容阁脸色变了一变道:“照你这么说,屋内死的是真的谢家小姐,面莫婷婷已经扮成丫环逃了出去?”
“你怎么理解是你自己的事情。”莫飞纱说了这么多话早就不耐烦了,“你只要遵守我们说过的条件就行了,如果不想让慕容家鸡犬不宁的话,最好不要让我失望!”
对于莫飞纱的狂妄,慕客家的年轻人几乎都露出了愤怒的神情,想教训他一顿却又忌惮他的毒。而慕容阁只是点了点头道:“我知道了。不过我还想问一下,有必要杀谢清影吗?”
“哼,带着逃是累赘,不带着就是会说出秘密的废物了,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和蝼蚁无异。为什么不杀她!”
等莫飞纱走后,慕容阁先让总管找人来把谢清影的尸体清洁一番,然后厚殓入棺,明日就让人把棺木送还到谢家。慕容楼想同去,但是因为身体不易长途跋涉而作罢。只得以后再去谢罪。
结束了这件事后,慕容阁又拨出多名护卫带着莫婷婷的画像,分几路去湘南几大要道渡口捉拿凶手,等再回到屋里时,看到有好几个人在问莫飞纱刚才说的是什么条件,慕容瑜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,其他堂兄弟也都气愤之极。
慕容楼见他进来,慌乱地摆手道:“大哥,我可不要再娶,我说过不结婚的。”
“小楼,大哥刚才只说‘知道了’又没有答应,你不用担心。”
“我答应了。”慕容阁边说边重重地点了点头,用于强调他说话内容的真实性。
“为什么,难道只是他说了杀害谢小姐的凶手是谁?”慕容珏无法理解慕容阁的想法。
“不是……你们还不明白吗?”慕容阁疑惑地看着他的堂兄弟们,发现他们也一脸疑惑。
慕容阁叹了口气:“虽然并不想承认,但花非花和莫飞纱来到慕客家的确帮了慕容家的大忙。莫婷婷隐避得如此之好,除了宝宝有些察觉外,慕容家没有一个人在意过她,如果她要费点儿心思继续隐藏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,但是,她却杀了真正的谢清影,从慕容家逃走了。莫飞纱说过莫婷婷太过谨慎和多疑,她一定是察觉莫飞纱出现的危险性才仓皇逃走的。而花非花和莫飞纱前来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,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会知道,我只是知道,如果莫飞纱要看结婚的话,我们就要准备一场婚礼。”
“就算你说的有道理,但是现在从哪里找现成的新娘新郎啊!”
慕容瑜大叫道,大哥说得轻巧,他别忘了还有几百名宾客在九间厅等着喝喜酒呢,若是新郎新娘只是随便找一找充个数,绝对会被江湖人暗骂的。
“如果是我结婚的话,算不算辱没了他们的身份?”
慕容阁此言一出,满室皆惊。连老夫人也惊喜地半倾着身子说道:“阁儿,你有喜欢的人了?”
她最宝贝的孙儿已经二十有五,远远超过了官府制定的结婚年龄。给他介绍的一些名门淑女,也没见他看上眼过,原以为慕容阁还要再磋跎几年,没想到他会突然开窍。
虽然是被赶上场,但是慕容阁既然可以说出结婚的话,对方应该算是他的意中人吧,就不知是哪位神仙美女。
“这么说奶奶是不会反对的啦。”慕容阁开心地笑着道。老夫人见他难得欢喜,也不禁笑眯着眼道:“不反对不反对,只要你喜欢,家世差点儿也没有关系。”
毕竟慕容阁眼高于顶,能让他看上眼的绝不是寻常女子。
“只要奶奶同意便好,父母不在,奶奶的话就算是父母之命了。”
他又看向青衣说道:“青衣,可以请你帮忙做个媒人吗?”
青衣莞尔一笑,道:“有何不可?”
“那么请你帮我带一句话。”
慕容阁拉起林天宝把她推到身前说:“青衣,你告诉宝宝,慕容家的阁公子家世清白,人品俊秀,脾气温和,嫁过来一定不会让她吃亏呢!”
夕阳坠落在天边青色的山峦之下,最后一抹彩霞也慢慢褪色,天色将暗未暗之时,天空中慢慢现出洁白的半月来。
朝渡口而去的土路有五尺多宽,两边枯草丛生,间有矮树两三棵,冬日天色晚得早,连路边简陋的茶室也都扣上柴门不做生意了。越往南飞驰,视线越是开阔,沿途一江水滔滔南来,汩汩北去,一流碧水,波光荡漾,冬日江边残景,更有一番苍茫感慨。
可惜这时在路上奔走的两个人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身边的景色。
走在右边脸色苍白的男子悠然地叹息:“好可惜,没有杀掉慕容阁。只要慕容阁死了,慕容家族就不足为惧了。慕容家族内慕容珏和慕容玥公开不和,慕容琰能力平庸,慕容玠一介俗商,慕容瑜太过自恋,慕容楼全凭大哥照顾,只要慕容阁死了,慕容家就会成为一盘散沙,而上一辈慕容一定会看准机会反击,到时即使慕容老夫人重新掌权也不会挽回颓势,在下一任慕容家主没有成长起来之前,慕容家有可能会被踢出四大家族之列,湘南的经济和治安就有可能因为慕容家的内斗而面临崩溃,这种乱势一定会慢慢蔓延至整个江湖……真的好可惜,没有杀掉慕容阁!”
“没有办法,只能说我们运气不好。”左边的女子冷冷地说:“所以即使我走了也要送给他们几份大礼,怎会便宜了他们。”
“失败就是失败了,干脆一点儿,何苦使出三流手段呢。”男子对女子临走时所作的事情并不怎么赞同。“我们现在要到哪里去?”
女子真想打男子一顿让他清醒清醒,如果想“清高” 的话就不要混邪道,那么有原则,躲在沧州讲原则好了,要不是门主对他很是礼遇,她才不会理这个怪人。
“我们由最近的渡口搭船到衡南,再走陆路到岳阳。在渡口我已经安排好人了,只要跟着我走便是。”
到了渡口,只见竹筏木排木舟拴了一岸,其中乌蓬舟船,灯火点点,遥望寻找已经安排好的接应人,一眼看去,竟不知是哪条小船。
女子向前走了几步,想看得确定一些,男子突然拉了她一下低声道:“好像不对劲,你不觉得这里太静了吗?”
渔船灯火摇曳,却不见人声嘈杂。人影晃动,寂静得就像死域。
女子停住脚步,警觉地看看四周,耳边突然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,他们两人面前出现了很是奇妙的一幕,江上小船上的油灯烛火从南到北一个个顺应熄灭,船上的灯火每灭一个,岸上就会亮起一个红色的灯笼。
等小船上的烛火全灭了之后,岸边伸延至江中的木板搭造的码头两侧亮起了数十个红色灯笼,犹如漂浮在江水上一般。红晕的光影下,木板上铺得雪白的蒲席呈浅橙色,上面摆着时令干果、鲜花素食,一名穿着暖色衣裙的女子斜靠在水磨靠几上,举杯相邀身穿着黑色衣裙的美艳女子。
“莫管家,别来无恙。”
莫婷婷眼中骤然闪过一道杀机,一字一句地恨声道:“花、非、花!”
“远山落日,水映红霞,如此美景,只有在这里才可清楚地看到,好可惜哦,你们来得太晚了,不过像现在这样乌江夜船,江上浮火的景色也不错啊。为了看这种景色我可费了三百两银子把这江边所有的船都买下了,并让那些渔夫乘早回家休息,就怕俗人打扰呢。”
花非花摇动着手中的玉杯轻笑着道:“没有想到能碰到莫管家,相逢即是有缘,这般美景,要不要同赏?”
“花非花,你不要太过嚣张!”
莫婷婷气得浑身发抖,她扮作貌不惊人的丫环潜到谢清影身边,又跟随谢清影潜入慕容家,全是和花非花学的。别说那些身份尊贵的公子小姐们,就是一般人也很少会在意比他们地位低的人的心情和表情。不过这个时候,她对她行为上的明师除了憎恨之外,再没有任何想法!
就是因为这个人,明目张胆地抢走了莫少主,还是在她看守的期限内,使得门主莫如幽震怒。她被踢出总坛而被发配到湘南,做些暗杀的工作,全是眼前这个人的错!
“花盟主吗?不知道有何指教。”
相对于莫婷婷的激动,在她身后面色苍白的男子倒有礼貌得多。他的容貌让人无法说出他到底有多大,光看他的脸会觉得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,但是看到他的眼睛后,会觉得那是只有不惑之人才有的智慧之眸,一再看到他全身气息倦倦的模样,又会感觉他应该活得很久了。
“谢映日……或者说真正的身份是凌云派掌门谢笙前辈,非花一直久仰前辈大名,今日才得一见,只是不知前辈为何自毁清名,甘做杀手。”
花非花缓缓起身,收了嬉笑神情。即使是名扬天下的武尊,即使凌云派只是偏安一角的邪派,但是她对于谢笙这个人还是不得不尊重的。
“我自己做我自己的事情,何必管别人怎么看。”谢笙也不动气地道,“花盟主,你有什么事便直说吧,我可不信你这般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赏景。”
“半个后前,我曾收过一封血书,信上说,他怀疑他的一双儿女已经惨遭毒手,而出现在他亲戚中的那两个人有可能是假冒的。家中有人监视,他又从入冬起便染上风寒,一直卧床不起,即使想到亲戚家看个真伪也力不从心。便恳求我,代他到亲戚家走一趟,如果真是他的孩子告诉他们要记得回家,如果不是,就揭穿他们的真面目。”
花非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:“写血书的就是江南无影刀的谢老爷子,而他的一双儿女就是谢映日和谢清影。这样说,你们明白我为什么站在这里了吗?”
莫婷婷脸上青白交加,恨声道:“我先前就说要把那个老贼杀了,你偏不同意,说只要让他起不来,让人监视他即可,结果现在却功亏一篑!”
谢笙却认为莫婷婷太不讲理:“你把谢老爷子杀了后,谢清影还有心情游山玩水遇到慕容楼吗?进而住到慕容家?她早就回家守丧了。失败就是实力不够,你不需要找其他理由。”
“你!”莫婷婷涨红着脸看向谢笙,“你究竟为谁做事情,说出这样的话。”
“我自是为我自己。王不见王,毒尊既然出现,我没有胜他的自信,自然要走了。”
花非花对他们的争论不感兴趣,她远眺夜色淡淡地说道:“我想慕容家应该会兵分几路到各个要道盘查吧,这个渡口离慕容家最近,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赶来。下一个渡口是百里之外,你们要怎么选择呢。”
花非花站在江边,背景是一江碧水,灯烛倒映江中,她仿佛被炽热的火团包围了。灯笼里的烛火劈啪作响,淡淡地溢出丝丝清香。
谢笙脸色微变,灯笼内烧的分明是破坏大部分毒药毒素的“明日花”,这般名贵的药她竟然一下子烧了几十灯笼,这种草药只有施毒高手才会知道,估计是毒尊帮她准备的。
这样即使他和莫婷婷联手,也不可能胜得过花非花。
谢笙道:“你究竟想要什么?”
“谢家兄妹的情况。”
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,谢老爷子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。
谢笙和莫婷婷对看了一眼,莫婷婷接口道:“谢清影现在就在慕容家,而为了威胁谢清影,我们把谢映日藏在了常州的某个地方。”
一手交地址信物一手交接应人后,谢笙站在船上,长衫飘飘,翩然若仙。
“花盟主,今日所遭遇的一切,来日必当十倍回报!”
花非花负手微笑,“我等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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